佩服。既然发妻亲女都是如此,那些个造地宫修密道的钜燕黎元,到得你口,只怕也是个死得其所、命终无怨罢了。”

“草芥贱命,葵藿微心,我既勉而受纳,其当与有荣焉。反正百千千呼喝传不到西天,亿万万血泪浸不透黄泉,其助我做得这畅行三国的地下皇帝,便是烂命用在了好刀上,自然得是含笑瞑目,以期来生了。”

此言方落,李四友脚下一顿,开目定睛,已然见地宫入口正在当前。

“原本念着,坏了容约名声,毁了容约面目,日夜教她对着个溲恶难理、只言难明的活死人,怎不较火烧袄庙、水淹蓝桥,引得她曾经沧海、挂虑思忆的好?久病床前尚无孝子,何况那无通血脉、同林共枝的夫妻鸟?时日一长,料其必得移心改志,送抱投怀。怪只怪我一招错料,竟不知容简茂那一向畏畏缩缩的软筋怂骨,倒也有推马拽牛跋扈形骸的一天……”

“你若早知,哪里还会送蛟龙以潭水,赠雕鹗以菊花,多此一举,自作自受?”

李四友耳郭一抖,掩不住已是愁云迷眼,杀气满胸,单掌往袖内一缩,结了气,攒了力,四下觑个一圈,悱悱未发。

“我便问你最后一句,你乃何人,意欲何为?”

“我之所欲,全不过助你落下断龙石,了却平生意罢了……”

“本是个无知无觉算计谋求的一国之主,扮甚有心有义矢志不渝的雪胎梅骨?想你步步为营,已是做得个向阳花木易为春,花开堪折直取折;现而今任你守身定性既甘且愿,难料风月无功心痒难揉,何不就此封了三思台,落了情缘盖,千般轻便,万种潇洒,只将七窍心思用在异教身上,好保得你那唯一的血脉稳坐了江山尽享了天年?如此这般,方不负你苦心孤诣汲汲营营的卅年辰光不是?”

李四友听得此处,稍加颔首,口内低声喃喃,“人道是水活鱼,鱼活水,孰个多出孰个多取,外人哪里瞧得通透?”话毕,其身子似为定住,呆立原地。

“吊桶落在井里抑或井落了吊桶里,旁人不知,我可瞧得一清二楚。顺水推舟,当机立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候了不到盏茶功夫,李四友苦笑一声,摇眉一叹,只手缓抬,先往耳孔内一阵掏索,后则倒似迅雷不及掩耳一般,忽地将那断龙石机关轻拍了一拍。

“你……究竟何人?”

“我?瞧你这傻气冒的!你是李四友,我是古云渥,如此知己者,还不只有你自己啰?”

此言方尽,那断龙石亦是随之落地。

这一时,李四友耳内似是密密塞了蜡一般,再也听不得半点音响。侧目回顾,正欲探手往那巨石上摩个一摩,然则踌躇片刻,终是不发,深纳口长气,打拍打拍精神,摔风一般,掉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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