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牙舞爪。“你当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葫芦装药不知情?”

“明面上说甚的逼食梨儿果,忍作莲子花,实则内情,便是污秽龌龊的花子亦得摇眉一嗟难置口齿——想当年,钜燕皇庭尸如落叶尽归秋,几多妃嫔将将开花结子,未得鲜媚几日、享乐几时,已教人斩草除根、带叶连枝。可那些个童子童女尸首,有哪一个真是你销磨楼主精血结出的胎、钜燕皇族绵延落下的种?亏的你李四友人前扮尽了白头人送少年儿的苦命老父,将那楚容等人阴害得甘心俯首,更将那秦樱坑骗得自荐枕席……”

李四友听得此处,浑身上下似是被密密麻麻裹上了三层绵胎,直惹得薄汗涔涔,脊背发痒,足下一顿,再动作时,已是手脚颠倒,如行荆棘丛中。

“这…这一事……你怎生……晓得?你这妖物…究竟……来自何处,意欲…何为?”一口凉唾下不去喉咙,反惹得李四友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囫囵了。

怪声倒似充耳不闻,回音更添了十分惬意,懒洋洋欠个伸,呵欠还没打完,已是散漫应道:“幸而千娇百媚谷里那老药王饱谙世事、颇见老成,早早掖纳了你的钱银,速速扫净了自家行藏,不待你往那处灭口,人早是朝里初闻宫变、夕时匿迹销声,连那一辈子经营的百媚谷亦不眷念,连夜奔逃,脚跟无线,怎不叫你无可奈何,望天生叹?”

李四友单掌往一边颊上一捂,轻叫一声“齿痛”,另一面颊上,早是半壁火烧云,红透一边天。喉头一抖,顾左右而言它。

“后日倒也听闻老药王大徒儿重归旧处,接手了千娇百媚谷各项营生。我也知那老儿人精一般,滑不溜手,其既东游西走,不来相犯,我自也不愿拨草寻蛇,净讨没趣儿。”

“青蚨在手,哪儿哪儿不是人上人?少不得挟财追仰,倚势行踏,随心纵欲,想那老药王后福且长着呢。其依着一剂假死药、一剂催情方,换得珍玩五担黄金十箱,岂非行了大运中了大彩?更不消提,先前你还买了两回送子药,亦是舍于他好些个钱钞,数额难算。”

李四友闻声见状,心知实在遮盖不下,索性扬眉负手,哼道:“那送子药逃情丹,效用自不必说;那催情方,更是无人可辨神鬼难知,着实不负其药王名头。”

此言一落,李四友不由紧接着冷哼一声,口齿虽阖,脑内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想当年那些个初承雨露的宫嫔后妃,明里暗里做的无非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春秋大梦。却不想我无心厮磨,暗动手脚,使药迷了其同近身侍卫,将其凑作一对对芙蕖浪里野鸳鸯,颠倒在怀,身死不知。

“种的是偷梁换柱施云布雨的因,等的是李代桃僵护实打虚的果。销磨楼主这一招假假真真,使得扎实!”

李四友闻心下所想为人直言说破,不由又是一惊,冷不丁往掌心唾了两口,后则探掌就面,将自己好一通洗刷。

“你莫心惊,且接着往地宫入口行走便是。”

李四友听得此言,更见惶惑,身不由己,一步一叹,依着耳内怪音所说,慢吞吞又再放脚朝前。

“我既通晓内情,你便无需瞒掩。那妻儿之血,自然并非是那劳什子的伪皇裔假子女。”

“我儿远寒之生母,母凭子贵,极尽荣华,寿终谢世,岂非我之恩德?”

怪音闻声,径自啧啧,“位及太后,却是夜不能寐餐不得进,萦心泣血,自难将息;虽为正配,却是生不同寝死难同穴,凄凄冷冷,错付一生。如此襄王无梦流水无情,你道是恩深义重,结草难还?”

“真要怪,便得怪应氏心高气傲,自取其辱。初结缡时,她便朝暮聒絮,口口声声即便我身辞在前,其亦得生死不离,保我不落土不枯腐,好让其抱了我尸身皓首白头,一刻不分。若不是她放此厥词,我又岂会不存不济,挠穿头想出个身死业销的落魄法子?”李四友眉头不聚,鼓腹抬声,说得甚是义正词严。

“人长六尺,天下难藏。然则人化尸、生转死,土里一埋,逍遥一世。可你发妻顽固,古今无比,竟能说出那般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呆痴言语,少不了逼得你诈死之前,施则巧计将她好生骇上一骇。其行了恶事,存了亏心,便是你人有影、衣有缝,其亦得连呼几声‘见鬼见鬼’,惊魂怵惕,汗不敢出,莫说啥生死不离,就算是入殓其亦不敢睁眼,送葬其也不能近前。”

“正是,正是。”李四友面上露个喜色,两掌一对一拍,立时附和,“其乱我国祚,害我性命,心下且愧且惧,真教我跟她共寝一夜,便成了她三个时辰的梦魇;若说是死后同穴,自化作她下一辈子的恶债。如此这般,其必心乔意怯,随风倒舵,视我如厉鬼,避之不及,我又何忧其冥顽执拗,识穿我诈死之计?”

“你那发妻之事,暂且搁置一边。事已至此,你便从未想想你那唯一的女儿古轻寒?”

一提“古轻寒”之名,李四友已是眉眼倒竖,耳轮见火。

“之前,我是日思夜想,费尽周章,赌上了性命,好容易为她觅得一个良缘,嫁与齐章甫荣宠无两。惜得她不识抬举,我白作嫁衣,朽木之才坏便坏了,粪土之墙倒便倒了;现而今她虚飘半世,生死不知,我无甚奈何,全不过存殁由她,万般如命。”

“销磨楼主倒是超脱,明明是自家亲女,到你嘴边,却是说的不痛不痒,不冷不热,好教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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