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恐怖悬疑>皇舆>第二十八章 结发 下

算着霍鄣出乾正殿的时辰离寿懿殿,而我出长辰宫时霍鄣竟已在宫门外。他亲扶我上了车,目光触及我手中的玉韘微微一滞,待坐稳了又扯过一条薄毯覆于我的膝间,自顾自展开书卷一路无话。

掀帘看,车驾出长街转入的街路已不是我从前常行的街路。

家中……

早膳过后他的“家中”二字柔软了心,亦暖了面颊拂过的秋风。转首看过,他只注目于手中的书,面容仿佛不似从前所见的硬冷。

目光微垂,“这是剑伤?”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牵回了我的心魂,我竟是在触着他的腕侧。

指尖轻轻一颤,霍鄣已抬起了手自看着,“是刀伤。”他轻垂一垂手,以袖遮住伤痕,笑道,“剑伤还是刀伤,你分辨不出?”

“我又没亲见过,”轻挑起袖,我再看着那伤痕,“但也曾与我讲过,稍重些长些的伤痕应能分得出,细的便分不出了。”

他的这处伤痕只有一节指长,应不是被敌人欲斩腕时留下的。他不会只有这一处伤……忽想起当年姵嬿在上平的一句话,他最好再不受伤。

“武人岂会无伤。”

伤痕再被袖遮住,他这一句平静而淡漠,却似是回答我心中想起的那句话。

车驾已停,他当先下了车驾,回身扶过我的手臂,笑道,“到家了。”

换冠服,我取下玉韘递给姵嬿,“去和宫中赏赐收在一处。”

姵嬿退出,我坐下对镜取下繁重簪环发饰,不留意摘下了压发钗,料想今日不会再见外人索性散了长发梳过。

镜中看霍鄣站在身后,负手笑道,“你常是这般妆扮?”

不意他有此一问,我不由回头看他,笑道,“将门女粗莽无矩,家主若是不喜,妾这便唤姵嬿进来挽发。”

他只看着我笑容不改,我一时竟是哑声,忙又转回了身。

从前常佩的发簪都随我进了王府,妆案上当中的便是他送来的那一枚黄蕊花簪。指尖初触到簪身,他在身后道,“你的家人如何称你?”

“阿珌。鞸琫有珌。”我梳着发,仍从镜中看他,“会写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鞞琫有珌。”他并未看那发簪,只略微凝神,“鞞琫有珌,仿佛你们兄妹的名皆是从玉。”

“并不是从玉,而是因母亲喜玉的君子之德。”想起早间看到他书室一壁的书,我不由一笑,以指为笔在妆案上写下玿瑾二字,“当年父亲为哥哥选了玿母亲选了瑾,终究是父亲依了母亲,我的名也是母亲选的。哥哥说过,母亲曾道君子德美在形更应在心。”我再写过,“庄伯父为哥哥定字为廷瑜,父亲与哥哥也是极喜欢的。”

“瑾确是更得当。”霍鄣笑看着字,“琡字从玉,玉又从金,珌佩剑,便是从武,亦是与你的性情相符,可见此二字都是用心定下的。”

我不想他竟会调笑,心底震得纷乱,险些拿不稳角梳,脱口便道,“哥哥说我生性便是一块顽石,难为玉,更难成琡,常教我修养心性。”

“顽石自有顽石的好处,珌既佩剑,”他不以为意,却是笑道,“你的剑术如何?可是武城公亲授?”

他总是这般温然含笑,我更觉似被日光耀了心神。我握了角梳垂眸笑道,“我懂些骑射,剑术却是不精,哥哥只教过些我防身的技法。”

他方才之言正是我这些年的疑惑,哥哥与姐姐的名和字之意皆与我的相去甚远,我不敢问父亲只能去问哥哥,可他也是不知,只道是或许父亲为解齐氏后人不能从军之憾。

霍鄣忽而轻按我的肩,道,“为何在宫中这样久?”

他初次与我这般亲近,便有些抑不住耳后的热意,只好又取过《九州翔志》平声道,“忽然觉得仿佛有些老了,便同太后和姐姐多说了些养颜术。”

“十五六岁竟要说老。”霍鄣低笑,转了身道,“读书不急在这一时,这几日劳累你了,先去补一补眠,也不急用膳。”

昨夜至此时他常是劝我歇息,而自己却仿佛并不愿歇息。

或许并不是不愿歇息罢。

“霍鄣。”

他顿住脚步,回首看我。

十五六岁,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而那几年我所经的尽是谋逆叛乱,再后,他在南境平乱,而我却在京中受尽嘲讽。

方才的温情暖意立时消尽,他在南境时不闻不问也便罢了,经了问名礼,他此时竟还是不知我的生辰年纪。

他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能准许。

我直唤他的名已是极无礼,可他未见怫然,我亦无意出歉言。我垂眸,“这书……我能否取出来读?”

已近冲口而出的话在时终于在出口时换作了违心的虚言,面上的和睦总比两相不豫好些,只是我的刻意维持的和睦却是落了空。他沉默后应的那一声“好”,总没能使心头再暖。

霍鄣时常夜半归来,归来后又是常在书室,几次见书室的灯光彻夜不息。便是休沐日他也大半日不在家中,偶有早些归来也只是与我同进晚膳偶尔说几句琐事,而后我取书回房,他便仍留在书室。

自父亲归隐,朝廷对各州军的掌控已近失力,上骁军即使有蒋征统领着仍被江亶夺军谋事。连着各州军在内,虽暂无军备废驰之患,但军中贪贿及权系倾轧等缺漏极多,成州的史唐二人不提,刘道业更成了祸首。

整饬军务,当务之为急。身为奉先帝遗诏的辅弼之臣,霍鄣归京后仿佛从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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