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海手中拿著沙漏,看著那如雪的沙塵細細落下。

當日軫宿夜訪翰青院,心中就猜著了七八分。

「這夜深人靜的,你應不會是來探望我才是。」霧海斟了杯茶,遞給軫宿,「可是帝君叫你來的?」

「不錯。」軫宿說道,「直說罷,帝君交待,安排飛簾入欽天宮。」

聞言,霧海抬眼望著軫宿,面上仍是平淡的,心裡卻開始盤算推敲起來。

雖說安排人選入宮一事,這本就是意料之中,但何以會挑中飛簾?若沒記錯,她可是除了巫老之外,唯一照顧刑天的人,也是目前南族於炎洲唯二的醫史,最重要的,她是東極的人。

對於飛簾,霧海印象已然薄弱,除了她身為醫史的身份,另就是昔日於南國之時,姝雁對於這位來自東極的仙姬頗為敬重,與對待召雲的態度截然不同。若相較之於召雲的親暱,那麼飛簾就是恭敬了。

雖說當時的他年紀尚幼,但這點記憶倒是頗深的,或許是因為飛簾的身份不同於任何人,也或許是因為青玄帝君的緣故,雖說姝雁位居欽天宮最高的女官,但因為飛簾,她於某些事情上,總是稟明行事。

「為何會挑中飛簾?」霧海笑問,「難道,帝君沒有其他的人選?」

「我沒有細問。但飛簾可說是最瞭解姝雁與召雲行事作風的人。對於昔日召雲的二心,她心中頗有芥蒂。」軫宿說道,「況且,飛簾行事沈穩冷靜,與姝雁不同,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帝君才會不做他人之想。」

「沈穩冷靜。」聽得軫宿轉述,霧海明白並無可轉寰的餘地,只得說道,「也對,雖說我只在幼時與她見過幾次,但她的行事就相當與眾不同。」

「三日後,飛簾會在隘口入關之處。」軫宿說道,「該怎麼做,你很清楚。」

霧海擱下手中的沙漏,眸光凝視著堂外一樹繁花。

該怎麼做,自然是清楚的,但就如同帝君所言,明白與行事又是兩碼子事了,也一如自己曾對和風說的,姝雁是否一如昔日的姝雁?就如同召雲已非昔日的召雲。

今日,即是飛簾抵院之日。

和風偏著頭,望著一夜未語的霧海,心頭直打悶葫蘆。索性直接挪到他前頭的炕上,直愣愣的盯著他瞧。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子。」和風瞪大了眼說道,「飛簾入宮,這不是件挺好的事兒嗎?你怎麼反而犯愁起來?」

聽著她直憨天真的話語,霧海抬了抬眼,望著和風,「妳那隻眼睛瞧見我犯愁了?」

「既然沒犯愁,怎麼直盯著沙漏瞧?瞧完了沙漏,又看著那花兒發愣?」和風支頷說道,「我又不犯儍,也不是那麼沒心眼。你每回有事,就是直盯著那沙漏看得出神。」

霧海只是斜睨著,不回話。剎時耳畔傳來唏唏嗦嗦的步音,和風頓時跳了起來,滿臉欣喜的,「一定是荒泉帶飛簾姐姐來了。」

「坐下。」霧海看著和風,「這兒可不是炎洲,由不得妳想怎麼就怎麼。」

聞言,和風剎時嘟了嘴,瞪著依舊如往,面無表情的霧海,只得又一屁股的坐在蒲團上。

不消多時,荒泉與一名戴著帷帽的女子步入內室。

「大人,飛簾姑娘到了。」荒泉揖身說道。

飛簾緩緩摘下帷帽,直視著眼裡坐臥在榻上的男人,只見他也亳無避諱的直視著自己。

霧海支著額並不言語,隨手一揮,荒泉退至旁側,眼前一抺俏俏身影這才看清了。望著隔了帷帽薄紗的镦上漾出一抺極淺的笑意,也不寒喧客套,直說道,「也算是故人了。即便不是故人,但同為東極效命,也算有著同袍之誼。」

也不喚坐,也不奉茶水,飛簾就這麼站著,眼角餘光瞬看著一旁的和風與荒泉,只見他們神色一般,並無異樣,心裡更覺得吊詭了。

聽著他的言語,飛簾緊抿著唇,心口微微緊了緊,隔著薄紗,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明明自己比他年長得許多,但或許是因他顯現著太過從容與懶散,也或許他亳無隱晦的的態度,他竟是讓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看來,軫宿所言非虛。

飛簾回想,當初帝君破例收了這名關門弟子,著實讓向來平靜的東極有著小小的波動。想那青玄帝君向來對任何事皆漠不關心,就連理該親近的四御之間也淡若如水,即便對南王交情非同一般,也不可能單就因南王之故,就讓霧海入門東極。

對於霧海,記憶實在太過薄弱,唯有的,約莫就是於南國中那匆匆幾眼,那時的他,仍是單薄清瘦的身影,面容有著非同與他年紀相彷的少年該有的清冷,連處事也謹慎的過份,當時,她以為或許是因他的身世悲苦,身份可議。

可如今看來,事實並非如此。他的身度從容,不緩不徐,恍悠間,還隱隱有著帝君的影子。或許他本性之間就有著與帝君相似之處,也或許受帝君教養頗深,潛移默化了。

「大人言重了。」飛簾屏息淡道,「既然是奉帝君之命入宮,飛簾還是先熟悉宮中的規矩,在此,就先稱呼您一聲大人吧。」

「這也無妨。」霧海說道,「安排進欽天宮並不難,難的是,妳如何在那處現下可謂風雨飄搖,陰晴不定的地方自處?」

「飛簾過去與姝雁及召雲均相熟相識,算起來也是故人,這有何難處?」口吻是極清淡的,然眸子裡卻盛著笑。

「噢?也算故人。」霧海支額說道,「飛簾姑娘,這滄海桑田,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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