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未时,忘形园子。

闻人战立于园子入口处,两足分开,与肩同宽,两手负后,面上一派踌躇满志。

“忘形园子边上,便是无忧王府。”闻人战心下暗道,鼻头陡地一颤,嗅得满鼻喷香。

“既已如期到了此地,总得先摸索个吃食,养精蓄锐,也好晚上行本姑娘大计。”闻人战吞口口水,立时将方才脑内操演的计划推后了数个时辰。

“饿死事大。眼睁睁瞧着美食好酒,还要硬挺挺空着腹皮,简直人间酷刑。”闻人战扬了扬眉,右手垂在身前,手腕跟眼珠,皆是转个不停,后则缓步上前,往路边一摇扇公子身后靠了靠。眨眉功夫,再观闻人战袖内,已是多出个鸭黄色钱袋。

“也不知你们这群公子哥儿,怎就这么喜欢天天别个折扇。”闻人战唇角一勾,又冲身前那书着“忘形园子”四个朱色大字的南阳红扭了扭腰肢,袅袅娜娜,直往园内去了。

入得其内,闻人战打眼一扫,欣喜不已。

这园子,一眼尚望不到头去。街道左右,俱是些小门脸,卖的物什,多为吃食,类别品种,五花八门——北杏南枣,瓜子桃仁,酥肉烧白,脆笋松菌,直看的闻人战口水连连,便似饿了月余的家雀儿,扑棱棱一个摊点一个摊点的吃将起来。

边行边吃,随着人流,闻人战过了一座拱桥,方置身一条临水街上。此街,东西走向,街的另一边,三三两两散布数个楼院。春风拂过,那花香蜜甜,便随风自那楼院直扑闻人战鼻尖。

闻人战见状,轻咳两回,徐徐吞了掌内一只整瓜脯,再将口袋内那葱椒蓑衣饼摸出最后一个,恋恋不舍吃下肚去,两掌一拍,已是决定退出园内,再不往前去。

正于此时,却见身边人群疾往里跑,尚有那么几位,一边跑一边吆喝道:“无忧王子到了,无忧王子到了!”

闻人战狠狠打了个饱嗝,心下念叨:无忧王府,那无忧王子,便当是五鹿老了。一念至此,人已是走在了几百几千个念头前面,足下生风。借着其轻功及身形优势,眨眉功夫,闻人战已然到了人群内圈,同那几座花楼,相去不过丈远。

此一时,忘形园子内,无论主客,皆是里三层外三层,沿河岸站了几排,张头探脑,专候着那无忧王子。

闻人战目珠转个来回,轻扯了一旁一三十出头厨娘打扮的彪悍妇人,柔声道:“这位姐姐,我是路过贵宝地,见这热闹,便来凑上一凑。却不知道,诸位是在候着谁?这般候着,又是作甚?”

妇人闻听,掩口娇笑,颊上竟是一红,粗声却又佯作娇弱,抚心应道:“二皇子府邸便在这园子边上,若是得暇,其总要往这花楼前行上一趟,挑选些美人儿,撒些个银子。这般便宜,你说我们在此候着干嘛?”

闻人战目睫一颤,见妇人颇似东施效颦,画虎类犬,心下想笑却又不能,腹内逆气上下乱窜,隔了一会儿,又再沉沉打个绵长的嗝。

候不消半刻,果见一八人轿子稳稳自另一头绕过河来。

轿身玄色,轿窗用珠帘密密掩了;轿子四围,又有护卫廿人,皆佩环首刀,见其步伐,便知诸人皆怀功夫。

闻人战再往对面一瞧,见那青楼小妓,已是摩肩站了一排,环肥燕瘦,神态各异,其中不乏西子貂蝉之美,看得闻人战也是挪不开眼。

“这忘形园子里,美人儿真多。”

身边妇人闻听,不由哂笑,“整个玲珑京,乃至整个五鹿,谁不知道二皇子最痴爱的便是美娇娘,最贪眷的便是温柔乡?又得知其三不五时便要往这园子走动,那些个自诩有几分姿色的,一早投入对面花楼中,专等的就是今天这日子。”

闻人战听得此言,脑中所现,却是宋又谷徐徐摇着折扇同各路美人儿秋波暗送的模样,鼻尖一抖,轻哼一声,心下再道:怎得这五鹿老,同鹿哥哥这般不似?

正自思忖,见那轿子又近,轿夫行了两步,却又乍止。

闻人战稍一挑眉,见自那轿窗之内,冒出一束明光,迅指四散,化了一道浅淡暗影,正投在街边一位花娘身上。

闻人战见那影子颇大,竟将花娘头身盖住,揉了揉眼,细细一辨,见那影子,竟是一“羞”字。

被那淡影一拢,那花娘立时喜极而泣,团扇掩面,仍遮不住颊上风情。

“请小姐入楼内收拾行裹,少时会有府内仆从前来接应。”轿旁一护卫见状,拱手令道。

话音一落,玄轿又走。

不过行了十几步,又是同方才一模一式,自那轿窗投出个“媚”字,打在另一弱骨娇肌的花娘身上。

闻人战目睑一开,单手摩挲下颌,巧笑暗道:这五鹿老用的,莫不是那青铜透光鉴?以镜承光,背文自透。这物什,可值不少银子呢。这般思量着,那轿子已是行过了半条街,前前后后分别择出了“羞”、“媚”、“雅”、“凛”四名美人儿,下一刻,那轿窗,已然稳稳到了闻人战身前。

闻人战见状,下颌前探,口唇微开,目睑紧收,心下计较着:我倒要看看,鹿哥哥所说到底真是不真,他这弟弟,究竟美成何样。

如此思忖着,闻人战踮足挑眉,唯见那轿窗上珠帘尤为密实,折射日光,甚是晃眼,轿内情状,全然瞧不仔细。

闻人战长叹口气,朱唇一撅,稍显不甘。

恰于此时,其双目为一道明光所闪,一个不防,低眉瞧瞧身上,竟也有了那淡淡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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