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思见女儿毫发无损,一颗悬心这方归位,将掌内一棍掷于身后弟子,这便眼底堆笑,霎时转了一副脸孔,缓声朝胥留留道:“我的宝贝女儿,你这一走,可真是让我个老人家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呐!”

胥留留颊上泛红,两手轻晃胥子思袖管,低眉娇道:“女儿知错,确是女儿错了,父亲莫要生气。”

胥子思摇眉苦笑,连连应道:“不敢,不敢,若我这当爹的一生气,又再把乖女儿吓跑,那可如何是好!”

父女重逢,显尽铁汉柔情与那女儿娇羞。

堂内闻人战见状,小嘴一撅,沉声哀道:“胥姐姐倒是好了,我可还不知往何处去寻我爹下落。”

宋又谷闻声,暗将一臂搭在闻人战肩上,轻拍两回,权作抚慰。

姬沙同鱼悟师得见来人,一则喜上眉梢,一则恨毒入髓,然却是齐齐起身,恭声笑迎,“胥庄主,别来无恙。”

胥子思轻拍胥留留肩膀,面上挂笑,踱近一步,拱手同姬沙寒暄,“姬宗主,多时未见,今日倒是凑巧。”

“说巧,怕也不巧。老朽来这宝象寺,按鱼悟禅师所说,可是前来找晦气的。”姬沙言罢,朗笑出声。

“当真如此,那可就更巧了。”胥子思闻言,挑眉一扫姬沙身后那鱼悟师,一字一顿道:“在下此行,刚好也是来找晦气的!”

鱼悟见状,轻哼一声,纳气长呼“阿弥陀佛”,合掌疾步上前,朝胥子思恭道:“胥施主,许久未见了。倒是不知今日大驾,所为何事?”

“何事?”胥子思不疾不徐,反自怀内掏出一封信札,两指轻捻一角,就势一展,接道:“还不是应了禅师邀约,这方前来,一则讨盏茶汤,熨帖熨帖胃肠,再则见识珍宝,洗刷洗刷老眼。”

胥留留眉头紧攒,细瞧那札上字迹,目珠一转,却是接了手札,递于踱步上前的祝掩。

祝掩打眼一看,心下尤是不解:鱼悟师如此,倒也不免太过托大。难不成其认定昨夜必可于那密林得手,将胥姑娘生擒了来?且这信中文字,着实太过露骨,倒跟下战书似的。以鱼悟身份阅历,难不成真是因着水寒事重,只得破釜沉舟,毫不留转圜余地?

鱼悟又再上前,抬手接了祝掩递上信笺,面色稍改,隔了半晌,缓将那手札笼入衣袖,方朝胥子思姬沙合掌叹道:“阿弥陀佛。究竟何人,假托老衲之名,同胥施主开了这等玩笑!”话音方落,摇眉长息,面上,尽是无奈。

祝掩同胥留留见状,不由哼笑;胥留留心下,鄙夷尤甚。

“放眼江湖,何人敢同咸朋山庄开这等玩笑?又有何人敢冒用禅师名讳同我咸朋山庄开玩笑?”胥子思言辞带火夹针,毫不饶人。

鱼悟见此情状,只得一味伏低,好言说尽,费一刻辰光,方将屋外几人重又请回一心堂内。

待房门掩闭,胥子思先是将胥留留一掌紧攥身前,待得半刻,方轻拍其掌背,又自桌畔取了盏茶,浅啜一口,立时启唇,“鱼悟禅师,女儿我见了,茶水我饮了;现下,是否可将那珍宝取出,令在下开开眼?”

鱼悟面皮一紧,然心知姬沙同尤耳左右大臣皆在,饶是推脱,也难过关,只得再诵一声阿弥陀佛,含笑将方才那赤色锦盒递于胥子思。

“老衲此处倒恰巧有一物,正需得烦劳胥施主过眼。”

姬沙见状,两指轻搓白毛,一面揉捏,一面笑道:“子思贤弟,鱼悟禅师可是告诉老朽,你手上那锦盒里,装得乃是尤耳祥瑞——水寒珠。”

胥子思闻听,眉头反开,立时解意,指上稍一用力,哒的一声将那盒盖闭了,侧目询道:“禅师当真如是说?”

鱼悟此时,尽入穷巷,唯不过硬着头皮,轻声称是。

“此物,可是同尤耳赠与钜燕那水寒……”胥子思稍顿,正色环顾堂下,见几人虽是浅笑,却是唇角稍颤,颇见忐忑。胥子思这方哼笑,徐徐接道:“此一颗,当真瑰宝。然则,若是禅师非要以水寒称之,在下可就无言以对了。”

“这……这……”左大臣闻声,已然沉不住气,两腿半屈,已是离座,然支吾一刻,不得后文。

姬沙同右大臣换个眼色,将掌上茶盏往桌上一搁,笑道:“禅师,何必急在此时,反倒闹了这天大笑话。距那时限,尚有五日,莫要灰心,以禅活门实力,必可依时寻回失珠方是。”

胥子思在一旁,细瞧鱼悟神色;胥留留则俯身贴耳,将少扬城前后直至昨夜林中险情同自己爹爹笼统叙述一遍。

“原来如此。”胥子思口唇稍开,沉纳口气,方道:“姬宗主,鱼悟禅师,此事关连甚重,钜燕同五鹿垂象,亦是损荣与共,休戚相关。尤耳祥瑞一事,若仍需赤珠卫效力,直言无妨。只是,我胥某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这乖女尚且无恙,那密信一事,此次我不多追究。若之后我查知乖女在你垂象境内损了半根毛发,无论何人下手,是何因由,怕都得算在禅活门头上;咸朋山庄上下百人,连同江湖上一众好友,定要齐齐来你这宝象寺讨盏热茶!”

话音方落,胥子思目睑一阖,尚未见其发力,那鱼悟同左大臣身畔茶盏,却是尽为内力震碎,残叶连同汤水,直溅了左大臣满头满脸;鱼悟早有防备,单掌高抬,登时取了桌上一只空杯,杯口向外,尚未见其动作,那茶汤已是为那空杯所敛,半滴未费。

鱼悟抬手,反将杯中茶汤泼在堂下,侧目朝向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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