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谈毕时,已经是午时末,路线和布局也都敲定。楼湛同萧淮对视一眼,见萧华淡淡笑着,似乎是还有话单独对要行军离去的沈方二人说,便起身告辞。
萧华让他们来旁听,也是对他们的信任。
至于崔公公到底是不是那个细作,就等沈扇仪和方垣出发后的情况了。
出了正阳门,楼湛往翰林院的方向行去,萧淮却也跟上了楼湛,楼湛不由奇怪:“……你怎么不回去?”
“随你到翰林院看看。”
楼湛沉默了一瞬,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萧淮笑意盈盈:“可巧,适才,陛下封了我一个小官。”
楼湛沉默地看着他,就听他道:“专门负责监督你这个总编撰官的监察御史。”
楼湛:“……”
不得不说,皇上还真放心萧淮,也真放心她和萧淮共处一室不会耽误编书进程。
虽然嘴上不说,楼湛心里还是有了几分雀跃,行走间也放松了许多,同萧淮并肩慢慢走到翰林院时,已经是未时中。翰林院的门前站着一个青年,一身亮丽的狐裘,怀里抱着暖手炉,正悠悠看着里头,听到脚步声传来,漫笑着看过来。
楼湛的脚步一顿,冷淡地盯着他。
左清羽?
替她又惹来一份恨意,他还敢到她面前来?
在旁人面前,左清羽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看到楼湛同萧淮并肩而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还是笑着走过去,温声道:“阿湛,可让我好等。”
这语气,三分温柔三分缱绻,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是个有情郎等到了心上人,匆匆迎上喁喁细语,关怀备至。
楼湛生生被他恶心得寒毛倒竖,不适地盯着左清羽这个可称得上温文尔雅的笑容,凝眉道:“等了许久?”
左清羽颔首。
“那便继续等着吧。”楼湛冷了眉眼,平静地说完,伸手一拉萧淮,错过左清羽走进翰林院。
不难猜出左清羽来恶心她是想做什么。
他在这风头退了裴宛的亲,别人或许会有些闲话,道他爱慕萧凝和裴琛的权势,如今萧凝和裴琛双双身亡,他便退亲,未免薄情冷血。那他多年来建立出来的谦谦君子形象便没了。
但他也不得不趁现在这种关头退婚,否则等朝廷料理好了南平王,回头有精力安抚裴宛,不再敷衍了事了,裴宛就很可能提出婚事的问题,即使她不提,那时他也不好去退亲了。
届时若是太皇太后一道懿旨,或者是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他就不得不娶裴宛,还不敢和离。
所以他趁现在退了,可是退了亲,还要不伤自己的形象,就得有个让人信服同情的缘头。这个缘头,自然就指向了楼湛。
左清羽同裴宛的亲事虽然是裴琛应下的,但却是憋了口恶气的萧凝宣布的,萧凝为人如何,众人都知道。左清羽才刚同楼湛退亲不久,转眼就和裴宛有了婚约,众人自然会忍不住犯嘀咕:不会是萧凝见自家女儿喜欢左清羽,便强行扯断了左清羽同楼湛的红线,逼着左清羽应下亲事的吧?
这个嘀咕一直都在流传着,只是萧凝在时,也没几个人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怕被那张扬跋扈的大长公主一马鞭抽得魂飞魄散。可是人已经没了,如今左清羽去退了亲,再来黏糊楼湛,自然会让这条传言渐渐变为实言。
左清羽也不怕楼湛会真的答应他的“回心转意”,毕竟楼湛恶心他恶心得紧。反正他只是做做样子,楼湛不应,到最后反而是楼湛会落得个“冷面无情”的名头。
打的倒是好算盘。楼湛心中冷笑,却也懒得搭理左清羽这点伎俩。反正她在外名声已经够坏了,不介意再多点什么。只要楼府和萧淮的亲人不被这些流言影响,她也没必要去特意澄清什么。
等了几个时辰才将楼湛等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同楼湛扯扯家常、缓和一下关系的编书大臣们一听楼湛来了,呼啦上来,还没等笑脸挤出来,一抬眼就见到了太皇太后和皇上身边的红人萧淮,顿时那笑意又纷纷被吓退了。
“臣见过世子。”
老臣们面面相觑,向萧淮拱了拱手。
萧淮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诸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首的正是国子监司业,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觑了眼萧淮,心中不由发愁。要他们拉下老脸来主动和楼湛缓和关系已经是不易,再多出个外人,他们可就不好意思说话了。
所以说……世子殿下你何时才走?
萧淮道:“诸位大人请不必在意我,我只是来监督楼大人的。”
话罢,微一颔首,同楼湛走进了里间。
众位老臣:“……”
憋了一肚子的话再次歇火。
***
只是整装待发两日,沈扇仪便同方垣先领了一支百人队伍从云京偷偷出发,走的兖州线路。剩余大军陆续出京同他二人汇合,待中旬就能全部走完。
楼湛本来没打算像那些诗词里依依惜别送君千里,沈扇仪离去那日依旧稳如泰山稳稳当当地坐在翰林院里拿着笔勾勾画画,正思考着该如何剥除前世《山川录》里的许多弊端,沈扇仪来了。
他委委屈屈地半拖半拽将楼湛拉出了翰林院,一边往城外走,一边吩咐:“回头就把临渊踢回靖王府,他又不是没府邸,还是个金碧辉煌的府邸,天天赖在楼府,实在可恶,该打!”
楼湛:“……”
沈扇仪继续碎碎念:“我回来之前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