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放手的话,她会死掉的。
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他对着她微笑,取走了他曾经为她专门定制的结婚戒指,留给她一个空荡荡的世界。
冰雪扫荡了一切,让世界变得死寂,白雪落了她一身,将她变成了一个冰人,缆绳上吊着的缆车在风中咯吱呻吟,摇曳着终于掉了下来,一番寂静后,冯薇薇从里面爬了出来,她像一只丧家的狗,落魄得像一个疯子,脸上的妆容全都哭花了,她连爬带滚爬到李姒乐面前,手耳全都冻得通红,“李姒乐……”
李姒乐坐在雪地上,眼睛睁着,背后靠着树干,冯薇薇拼命地扯着她,像摇着一具尸体,哭成了泪人儿,“李姒乐!李姒乐!你还活着是吧?田烁死了!田烁死了!他被雪淹了!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嘘……不要大喊大叫。谁说被雪淹了就会死?还有三十分钟的解救时间,这样的事一定会有人报警,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不过她无法做到就这样干等着救援人员的到来。
李姒乐扯下脚下的滑板,掏出手机,她的手就像一块木板,没啥知觉,仿佛已经不再属于她,按下拨号键,在屏幕上一下又一下按着一个又一个数字,眼框却渐渐热了,泪花逐渐模糊屏幕上那一串号码,那么熟悉,她从来都没有存过祁以源的电话号码,也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号码已经记入到她的脑海中。
“李姒乐!”冯薇薇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良心?田烁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他妈的她怎么可以一滴眼泪都没有?
李姒乐紧紧地盯着手机,正在拨号中,电话并没有接通,也没有听到铃声响,冯薇薇夺了她的手机砸在地上,“都这个时候了,你盯着手机做什么?还不去找人?”
“不要这么大声!”
李姒乐的声音不大,可是眼神中却染上了此时此刻的凛冽,如刚才的雪潮,气势汹汹,好像要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她将手机捡了起来,沾染的残雪化成冰水渗入她各个指间,她将它紧握在手里:拜托,一定要打通,或者,让她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响也行。
“你以为你是谁?敢给我发号施令!贪生怕死不想救人就别找借口!”冯薇薇受气,扭着跟她分道扬镳,站在高地对着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大声呼叫,“田烁!田烁!你在哪里?”
回音一圈圈回荡,却没有一人回应,终归是消散无痕,李姒乐拧眉正要爆发斥责她,“咔嚓”一声,大地竟然再次震动起来!
不好!又被触发了!
只要重力拉引超过了将雪粒凝结成团的内聚力,就算是一句大喊,也有可能会引起雪崩。这次雪崩来得快而猛,李姒乐来不及躲闪,临危之下只能将防护帽带上,伸手去抓树干,雪浪已经朝她涌来,将树干压断,将她撞倒在地,推着她翻滚,排上倒海,被黑暗吞噬。
李姒乐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像经历一场重刑,被钉在刑架上,全身都不能动,且疼痛欲裂,口鼻像被人捂住,有些呼吸不过来,应该埋得不深吧,因为她还可以看见微弱的白光,手虽然很僵硬,但还是能曲动。
李姒乐咬了一口雪,雪块在她口中融化,已经麻木了,没什么知觉,她将雪水吐出,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流。
看来是头朝上的,真好,她尝试着抬起手臂,努力地、一点一点地往上顶,像她这样的人,失踪了也不一定有人会知道,恐怕没人会惦记着来救她吧?唯一一个能救她的人,已经被雪冲下去了,她要去救他,也要救自己。
雪已经动了,她刨开了头顶上的雪,当看到雪白的地面,她累得停了下来,伫在雪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做着休息,还有一大半身子被埋在雪下,可是她却已经精疲力尽了,她的手指已经流了血,给白雪染上了红艳,可是却融化不了它。
雪埋得她并不深,属于通过区,她从雪堆里爬出来之时,除了冷冻带来的僵硬,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就是腿有点痛,不好走路,这里除了她,她看不到任何人,兜里的手机还在,根据时间来说她并没有昏迷多久,她捧着手机,拨着号码,往发紫的手上不停地哈着热气,在寒风中哆嗦。
在静谧一片的天地间,缥缈的细小手机铃声响起,断断续续,却真真实实地响在这广袤无垠的雪地中,震在她的心底。
在下面!
李姒乐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往下奔去,脚却突然一阵剧痛,让她摔倒在地,她难以站起,便坐在地上用手推着滑了下去,在雪地上划下一条修长的通道。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李姒乐跪在雪地上不停地摸索着,铃声清清晰晰响在下面,她用手扒开雪块,用手机盖和手刨着,一件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
衣服很熟悉,可是却不是祁以源的,而是田烁的。
手机铃声还在响,手机也在那儿,可是手机的主人却不在,李姒乐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再次回到了层层冰雪的掩埋中,她怔愣了一秒,开始继续拼命地刨起堆在找到的人的身上的雪……
医院内
大雪还是那样下着,却柔软得像一块棉絮,轻轻洒落,沁入到大地,田烁穿着病服靠在床上,捧着一杯热水,一双眸子盯着床头的黑色手机,暗沉于氤氲缭绕的水气中。
“烁!”冯薇薇拿着一叠的医药报告单进来,“烁,你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