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纷纷告退了,宜宁才松了口气。叫雪枝把脖子上的金项圈取下来。

罗老太太靠着迎枕,看她朝自己凑了过来,抬起了眼皮。

宜宁有些好奇:“祖母,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到三哥是左撇子呢?”

罗老太太颇有些怪异地看了孙女一眼,继续说,“他不是天生的左撇子,是右手受了伤,不如左手灵活,他才苦学用左手写字吃饭。一开始的时候也练得不好,吃了些苦头,现在左手用着已经和右手无异了。”

宜宁更加好奇:“他受了什么伤?”

罗老太太慢悠悠地说:“你真是不记得了?你五岁那年,顽皮爬房梁上去玩,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是你三哥接住你。他那个时候也才十二岁,你手里拿着的小剪刀戳伤了他的手……”

“有你三哥给你垫着,你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你三哥的右手总是没有这么灵活了。那时候你哭得厉害,谁都不敢说你一句。”

小宜宁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宜宁简直服了这位小姑娘了,就这样她还对罗慎远不好。也难怪人家对她冷漠了。可以想象,如果宜宁小姑娘真的成功长大了,恐怕与阁老交恶也够她受的。

丫头上了一盏茶让罗老太太润喉。

宜宁更想劝老太太不要再罚罗慎远了,但是这事该怎么说呢。

她总不可能直接跟老太太说,被您罚跪的庶子其实以后是个大权臣,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为了咱们俩日后不被他寻仇,还是别再惩罚他了。

所以宜宁想了很久,还是咳嗽一声真诚地说:“祖母,那这样看来,三哥还是对我挺好的,要不别罚他了……”

罗老太太听到宜宁的话却愣住了,随即淡淡地叹了口气,问:“你真的这么想?”

罗老太太直看着自己的孙女,有一瞬间,宜宁甚至觉得她已经看出自己在想什么了。

宜宁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三哥待我也挺好了,祖母您也看见了,要不是他救我,我估计是活不成了。”

丫头端了盘洗得干干净净的樱桃上来。罗老太太让小孙女吃樱桃,然后才说:“你三哥这个人我向来不喜欢。别说祖母是偏心你,实在是你三哥心机颇深,以后必然不是个良善的人。”

这倒是让罗老太太说中了,日后罗首辅做的那些事的确算不上良善。

老太太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首先是想到罗慎远的心机,还有宜宁的不慎落水。总而言之大家都是从内宅里掐架掐出来的,这点手段实在是很明白的。

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罗宜宁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那日发生的事倒真和罗慎远没什么关系。而且日后能掌控朝野的人,又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手,总不会连这点智慧都没有。

这时候她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寒气。如果小宜宁真的死了,这个杀害嫡妹的嫌疑罗慎远真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宜宁又道:“三哥心机深不深我不知道。我但却知道,我只是高烧您都要罚他跪半个月,要是我真的没命了,您还不知道要如何惩罚他呢!”

罗老太太便也笑了笑:“罢了,罚他跪祠堂也只是警醒他而已。这事总归他还是有责任,毕竟是你的长兄。既然眉眉儿觉得不用罚跪,那便不跪了。”

说罢吩咐徐妈妈派人去祠堂说一声。徐妈妈片刻之后回来禀报:“……奴婢传话,说念在三少爷往日待七小姐也算真诚的份儿上,老太太便不罚他了。三少爷听了也没有说什么,站起来便走了。守祠堂的仆人说,三少爷每日都定时来,从没有说过什么抱怨的话。”

罗老太太听了颔首,叫徐妈妈退下了。

罗老太太不想多提罗慎远的事,就问宜宁:“我看你晌午也没吃多少饭,现在可饿了?”

宜宁自然是饿了。

不过她看到镜子里这小姑娘圆嘟嘟的脸蛋,觉得自己还是要尽量控制些比较好。

罗老太太却觉得女孩儿胖嘟嘟的才可爱,叫摆了午膳。吃完之后又是一盏冰糖银耳汤,甜点则是搁在一个五格的盒子里,金黄的蟹粉酥,糍糯团子,雪白的桃片,样式精致别致,一层层垒着,颜色和样子都不一样,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看来罗老太太是真的觉得她瘦了,想把孙女这几天失去的双下巴补回来。

宜宁吃得肚子圆圆,又灌了杯瓜片茶下去,更是动都不想动。

吃过饭,陈氏带着两位姐姐来看她,林海如与罗宜怜紧随其后。

乔姨娘是贵妾,但是身份再高,也不能时时往罗老太太这里跑,因此罗宜怜都是与林海如一起来罗老太太这里。

坐下之后罗宜怜拿出个香囊送给宜宁,柔婉地说:“七妹妹,里头塞的是百合,我特意做来送你的。”

小宜宁对这个姐姐和罗慎远是一样的态度,娇蛮跋扈。

罗宜怜却从不嫌弃她,平日还各种关心照顾。有时候宜宁找她茬,宜怜也总是柔和委婉地忍了。这些事总能七拐八拐地传到罗成章的耳朵里,于是罗成章对宜怜更加各种疼爱,对这个嫡出的女儿又更加严厉。

罗成章甚至对小宜宁说:“宜怜虽然是你姐姐,但是她性子柔弱,身子也不太好。你虽然是妹妹,但平日也让着她一些。”

小宜宁听了父亲这种话哪能不委屈。

宜宁仔细地看罗宜怜,心想的确是我见犹怜,尖尖的下巴,雪白的肤色,可见日后又是个美人坯子。

“谢谢五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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