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恢复起正确姿势,眼睛凑拢瞄准镜,继续全神贯注地监视着那条公路。
突然之间,山头上刮下来一阵狂风,树木草丛顿时东倒西歪。
邓建国顿时只觉身上凉飕飕的,心下明白,要下雨了。
烈阳隐没,天黑如炭,乌云犹如狂波巨浪一样滚过山头。
不大工夫,邓建国的耳际响起一大片哗哗啦啦的声音,黄豆大的雨珠子就像瓢泼一般从九天银河里倾泻下来。
一道蛇电划过极西天际,旋即便是隆然一声霹雳炸雷,直震得邓建国耳鼓嗡嗡乱响,整座山冈几欲战栗。
雨雾如纱,天地浑浊。
邓建国的视线登时遭到遮蔽,索性侧过身子,休憩一下。
刚才他被闷热折磨得透不过气来,如今能有这么一场急时雨清热消暑,简直求之不得。
由于他的狙击阵位在石缝之下,事先挖有排水沟,即便眼前大雨倾注,掩体壕里也照常干爽。
邓建国乘机拧开水壶,狂饮一通,以解难耐的焦渴,然后他摸出防水地图,伸手到阵地外面接雨水,再把雨水灌进水壶里面。
他知道雨水通常都很干净,不必消毒,是极其卫生,极为环保的绿色饮用水。
雷声渐隐,风雨式微。
邓建国敛住心神,瞥眼之间,见山梁上的草木被雨水清洗得涣然一新,心境顿时惬意无比。
雨止雾散,夕阳斜照,视野变得异常清晰。
邓建国又恢复起卧姿据枪,眼睛凑到枪瞄镜前,察看军营里的动向。
沉寂已久的军营开始活跃起来,因雷雨而休息整整五个多小时的士兵们,在官长们的催督之下,有些不情愿地走到操场上,又开始了枯燥乏味的例行训练。
那些士兵普遍生得黝黑而瘦小,但战术动作相当利索,明显有中国军队的影子,可是在邓建国这样勇贯三军,所向无敌的绝顶高手看来,却是兴味索然,倒是操场东头观礼台旁,一根旗杆颇为吸引他的眼球。
旗杆上挂着一面敌军的军旗,迎着微风高高飘扬。
邓建国心头一动,当即决定以这面风动的旗帜为测距的参照物。
身为天才级侦察兵高手的邓建国当然知道,在众多影响射击精确度的因素当中,测距是最为关键的。倘若测距出现差错的话,即使其它环节操作得再精确,子弹也不可能击中目标。
邓建国现在距离军营很远,测距不准必然导致偏差过大。因为弹头在空中飞行的轨迹是抛物线而非直线,重心作用会使弹头逐渐下降,尤其是在超过三百米以外的距离上,弹头的动能会迅速衰竭,下降非常明显。
利用枪瞄镜测量了一下参照物,距离为七百零五米,邓建国心想自己是从高处俯视,测量时显得比实际距离要近。
他便釆用跳眼测距法,反复目测几次,而后取平均值,距离亦为七百零五米,便放下心来。
由于缺乏观察手,邓建国只能事必恭亲,确定好距离后,正要凭经验修正风偏,忽地听见远处响起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心弦一颤,他抓过望远镜循声察看,公路上出现了安南军队的车队。
两辆三轮摩托车为前导车,随后是一辆俄制军用吉普车,再往后则是一辆载满士兵的敞篷军用卡车,卡车驾驶室的顶上架着两挺pk班用轻机枪,士兵们手持ak-47冲锋枪或pg-7火箭筒,清一色的俄制步兵轻武器。
车轮碾得路面上泥浆飞溅,车队越过石拱桥,呼呼轰轰地驶到军营正门前的哨亭旁边,停了下来。
值勤的一个哨兵走到吉普车跟前,例行检查后,连忙举手敬礼,显得极其恭敬。
邓建国的脑际闪过一个意念,那辆吉普车里定然坐着举足轻重的人物,至于是不是目标人物,暂时不能确定,待进一步观察。
门口的哨兵检查完毕后,车队大大咧咧地驶进军营之内。
军营的地面上积满了污浊的泥水,车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最前边开道的一辆三轮摩托车辗过地面之时,溅起一大蓬泥浆,泼向一名正从其旁路过的士兵。
那士兵撩了撩满是泥淖的裤腿,瞪视了一眼摩托车上的驾驶员。
等车队走过之后,他冲着车队气恼地啐了一口唾沫,似乎看不惯车上那些士兵的傲慢劲头。
车队盛气凌人地冲进了军营的操场,停在东北角的停车场上。
三轮摩托车上的士兵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来,争着用抹布擦拭着腿脚上的稀泥巴。
邓建国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辆吉普车。
几个官长模样的人物从办公楼内跑出来,其中一名肩扛上校衔的军官抢步欺到吉普车旁边,伸手打开车门,退后一步,恭迎车内之人。
车内钻出一个体态健壮的人物,官长们连忙向他举手敬礼。
那人和蔼可亲地向前来恭迎他的众位官长还礼,满面堆笑地和他们逐个打招呼并握手,而后大步流星地往操场走去。
远处,邓建国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那人身上移开。
咔啦一声响,邓建国拉动枪栓,推上子弹,食指开始预压扳机,目光中隐隐现露出杀机。
那人的脑袋在他眼里的十字分划线内晃来晃去,他一时无法看清楚那人的面目,脑海里闪过一个问号,心忖:来者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人物吗?自己从未看过胡国伦的照片,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在没有确认眼前那个人是胡国伦之前,自己务必要沉住气,千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