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一震,吴涛陡然意识到刚才对女大学生说的那句话十分出格,两边脸颊立即火辣辣的,恐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为何要迫不急待地说出那句话。
返回部队的路上,其他几个战斗英雄挤在军用卡车的篷布车箱内,相互逗趣打闹,说说笑笑,不亦乐乎,这些出身社会最底层,长期在部队最基层拼搏的士兵难得碰上这么一次当众证明自己的价值,展示自我功绩的机会,尤其是给贵为天之娇子的大学生作报告,心里的成就感,满足感,自豪感之强烈,不言而喻。
而吴涛却无心和战友一起享受喜兴,他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因为他对那个女大学生说过,以后有空多联系,当时一转念头,他便觉得这话有些出格,现在他更认为这是一句混帐话。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家乡早已有了对象,那个叫彩凤的乡下姑娘对他一往情深,不论他将来的命运如何,她都会死心踏地爱恋着他。
可是他现在却背着她,对一个萍水相逢的美女大学生说出那句表示爱意的话,实在有点辜负她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心里五味杂阵,不是滋味,又是愧痛,又是羞怯,又是惭怍,又是懊悔,原先的欣喜荡然无存。
回到硬骨头七连后,他强扮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和排里的战友胡吹乱侃,引得正值青春期的战友们艳羡又嫉妒,不少人只恨自己不够努力又时运不济,既当不成大英雄,又没机会在众多女大学生面前炫耀功绩。
有个别战士竟然拿吴涛当榜样,暗里起誓,一定要像副排长那样作大英雄,若能有机会在众多女大学生面前风风光光一回,也不枉此生了。
背过战友们的面,吴涛却是闷闷不乐,他掏出那张纸条一看,知道那女大学生名叫任雪芬,公共事业管理专业大三学生,从她留的电话和地址上来推断,她应该家住省城,因为电话和地址均非她就读的那所大学,而是某个国家单位的家属院。
眉头紧皱,吴涛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想就此打住,忘掉那女大学生,全心全意地去爱家乡的彩凤姑娘,不要和那个萍水相逢的美女大学生有感情瓜葛。
右手一抡,他正要把那张揉成一团的抛到臭水沟里,蓦然间,他眼前浮现那张眉如新月,睛若秋波,笑纹动人的漂亮脸蛋,那婀娜窈窕的身姿,还有那娉娉婷婷的步履……
就像一股神奇的魔力在他身上发生了作用,他的右手陡然定住了。
喉结一阵蠕动,他咬两咬嘴唇,长叹一口气,颓然地垂下右手,将写着那美女大学生个人信息的纸团塞进裤兜里。
可能他自己还没彻底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已经爱上了那个美女大学生,当然,这个时候最令他产生情愫的还是那女大学生的美貌和高雅气质。
其实,他之所以要留着那张纸条,并不是想真的要给那女大学生写信,而是一种留恋,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他是下巴里人,人家是阳春白雪,根本配不上,也就不作非份之想了。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他给家乡的对象彩凤姑娘写过两封信,说他在部队一切安好,现在南疆虽然战火未熄,但上战场的大多是从别的大军区抽调过来轮战的部队,他所在的南疆边防部队反而成天闲着,叫她放心地等待,他最多不出明年冬天就会提干,到时他成为军官,以后家里的日子便会好过了。
他可能没有真正摸透彩凤的心思,不清楚彩凤并不指望他一定要在部队混得有模有样,非得要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彩凤最想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吴涛对她彩凤的真诚爱恋,那怕在一起吃苦受累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他虽然一直保存着那张纸条,但却不给那女大学生写信,认为只要我不给人家写信,时间一长,人家就会把我淡忘了,那样我也就彻底断了这非份之想,何况我是没多少文化的庄户孙,人家文化高,人也貌美如花,又是城里人,身后肯定有大帮帅气的男生追捧,我那有资格。
不料,突然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从省城寄来挂号信,一看地址和邮编,正是那个叫任雪芬的女大学生寄给她的。
又是诧异又是欣喜,他简直难以置信,都过去三个多月了,她还惦记着我,难道她真把我这个庄户孙当回事了?难道她真看上我了?难道我真的太被动了?
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他拆开信封,取出信件,信的内容占了满满的三大页信纸,字写得工工整整,语句极富文釆,水平远胜于彩凤姑娘,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
信的正文第一段话便是,“时光如梭,岁月无情,三个月的光阴一晃而过,一直不见你给我写信,莫非你在部队太繁忙,时间太紧,没有余裕?或者你正在执行非常重要的军事任务,顾不上给我写信?又或者你早已把我忘了?哥,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想念你,一有闲暇,你的强健的身姿,刚毅的面庞,憨厚的笑容便会浮现在我脑海里,每到这种时刻,我就更迫切地期望你的来信……”
字里行间折射出她对他的热切爱恋,令正值青春期的他读来内心热潮翻涌,欣喜若狂。
看来她是真的看上我了,不然,过了三个多月,他也不会仍对我念念不忘。
心潮一阵起伏,他抑制在内心深处很久的爱意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可是他又想起家乡那个死心踏地等他的彩凤姑娘,他觉得自己如果始乱终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