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召锋凑到邓建国身侧,借助阴冷的月色,猎奇地盯着邓建国背包左侧的美式军用水壶,又回头瞅了瞅自己手里的老式水壶,轻声对邓建国说道:”副连长,你那洋玩艺儿可真先进,直接用软管吸水,不必先拧下盖子,用手拿着,扬起脖子来喝水,非常方便。”
邓建国用袖子一抹嘴巴,轻声道:”不但方便,而且安全,因为仰起头来喝水的话,容易把头部暴露给敌人。”
张召锋心头一动,感到邓建国所言即是,用国产老式水壶喝水,确实很不安全,想到这里,不禁暗自悲叹国力虚弱,军备落后。他叹息一声,激奇地向邓建国问道:”副连长,你这洋玩艺儿是从那里搞来的?能不能也帮我弄一个来?”
邓建国摇头道:”这洋玩艺儿是我在陆军学院上大一的时候,委托在美国留学的同学帮我买的,国内估计可能买不到。”
张召锋无奈地叹息道:”要是我们的军队能配发这么先进的水壶该多好哇!”
邓建国愁苦一笑,抱憾地道:”只怕要等到你我须发斑白的时候吧!”
他说完,跺了跺脚,右臂一挥,喊道:”出发。”
战士们稍事歇息,体力登时恢复不少,立马鼓足干劲,一头扎入眼前的林海之中,艰难地朝任务目标地进发。
莽苍林海之中,参天大树,星陈棋布,遮天蔽日。杂树盘根错节,藤条枝蔓盘缠纠结,砍不完又劈不绝,始终在阻挠人们的视线。
地面全覆盖着又深又厚的枯枝败叶,千百年来就那么一直堆积着,腐烂后散发刺鼻呛喉的气味,空气全被污染,直熏得人们鼻腔和咽喉如针刺一般,难受得几欲窒息。
不少战士实在撑不住了,便掏出65式防毒面具罩住嘴鼻。更为恼火的是,糜烂的枝叶似烂泥一样,一脚踩上去,噗哧的一声,臭气熏天的黑浆四散溅溢,穿着高腰解放鞋的脚底皮肉又痛又痒,那种痛楚像被硫酸腐蚀一样。
虽然不时有旱蚂蟥和蚊蠓蠢蠢欲动,但邓建国事先让战士们将衣服、装具、挎包等物事和裸露的皮肤上,都涂满了肥皂和艾叶草浆汁,故而很少遭受毒虫侵害。 邓建国右手正握大砍刀,左斩右劈,上翻下飞,那些纠缠不休的树藤,长满倒刺的灌木,在他凌厉刚猛的刀锋残虐下,无不当者披靡。
他多年苦修少林罗汉功,目力超乎寻常,即使是在这黑咕隆咚的夜里,也能辨识细微物事,在这筋筋绊绊的黑森林里如履平地,自然是见怪不怪。
一条眼镜蛇将尾巴根缠绕在突出的树枝上面,细长的蛇身慢慢地滑下,张嘴吞吐着猩红的蛇信,随着邓建国的疾步逼近,渐渐扬起扁平脑袋,只待邓建国到得近处,乍猛地扑出去,一咬住邓建国脖子,令其迅速中毒毙命。
转脸之间,邓建国已行至那根树枝前方,眼镜蛇见目标已然进入攻击范围,似乎浑然不觉,扁平脑袋向上一翘,蛇身朝后一缩,蓄力就欲扑出,忽然之间,邓建国右臂上抬,右手持刀,斜向挥砍,便听得兹嚓一声响,一蓬血浆迎面喷来,溅在邓建国脸庞上,顿然觉得粘粘糊糊。
那条眼镜蛇欲将邓建国致于死地,殊不料邓建国先下手为强,一刀将其逢中劈成两半,蛇头连着前半截蛇身洒着血浆,飞向一边,落在稠密的枝叶丛中,发出吧哒一声沉响,后半截蛇身还悬挂在树枝上,剧烈地扭曲摆动,敲打得周遭的树叶,噼吧直响。
邓建国一把抹去脸庞上的血污,马不停蹄地向前跋涉。
疾步奔行之际,邓建国思维纷繁,出发前,陈广锐和赵永生所提的那些要求,虽然极其容易满足,但他心里始终在隐隐作痛。
他强迫自己不得不去思索一个很难得出确切答案的问题,那就是人活在世上究竟图个什么?有的人拼着老命赚钱,敛财聚富;有的人处心积虑的投机钻营,谋取权位;有的人挖空心思的沾名钓誉;有的人滥用职权,损公肥私;有的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也有的人为了爱情而浴火焚身,还有的人则为了理想和信念而蹈死不顾,血溅五步……
对于陈广锐、陈瑞,还有很多土头土脑,憨厚诚朴的农村兵来说,不过是为了追求芸芸众生之中属于自己的那一席生存之地,坦率地讲,他们那么辛苦地打拼,无非就图个养家糊口,安身立命,仅此而已。说来也挺惭愧,也挺悲哀,千百年以来,正是因为这些只追求三亩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简单目标的庄稼汉子,抛头颅,洒热血,才使得我中华民族在历次的浩劫中没有亡国灭种。
而邓建国呢?出身将门之家,军人的血性还未出娘胎便已深深植入骨髓之中,从小在解放军叔叔的怀里长大,军人的豪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性格,尤其五岁那年追随师父苦练少林武术以来,铁血尚武的思想便渐渐受到他的热烈推崇。后来无意邂逅的那位曾在中国远征军里担任过少校营长的武老师,更是让他受益匪浅。武老师不但将荒废数十年的特战本领倾囊相授,更对他进行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想教育,使他矢志要像武老师当年那样,为了国家不受外侮,为了保卫人民生命财产,披肝沥胆,沥血涂志。这也许就是他蒙受不白冤屈之时,仍能以大局为重,摒弃个人荣誉得失,义无反顾地奉献热血和青春的最大动力吧?
邓建国脑海里思潮起伏,脚程仍未减慢,始终保持着相对均匀的速度。便在此刻,忽地听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