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自踏出‘露’华殿,一路颠簸,回到焉王府,仍未消解,似一抹难散的‘阴’魂,纠缠在每个人的心底,非将那些不见天日的幽暗,生生‘逼’出来,再无所遁形,方能罢休一般。 。

压抑的空气,缓慢的流淌在整个清心居,寂寥如坟茔,惟有三人浅淡的呼吸,或轻或重,‘激’‘荡’暗涌,在静然的夜‘色’之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似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正当安若溪以为,他们会各自就此站成一座石像的时候,苏苑莛清幽婉转的嗓音,却蓦地响起,如同划破丝绸的一道利刃,脆生生、活泼泼,一如既往的娇媚之中,埋藏着置人于死地的撕裂般的欢快,说的是:

“王爷……让莛儿留下来吧……”

不过短短数字,却似狂风卷落叶,越过高山,滑过‘浪’‘潮’,惊起无数涟漪,连绵不绝的‘荡’进剩余的两个人的耳朵里,融入体内,幻化成不一样的频率。

安若溪甫要张口的话声,就那么生生的堵在喉咙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半空之中,噎的五脏六腑,俱是一疼,丝丝缕缕的自嘲,开始漫延在嘴角,待得在望向身畔的男人之时,所有升腾起的簇簇小火苗,在男人朗如月夜的眼眸,氤氲着另一道‘女’子的身影之际,熄灭成灰……“莛儿……你说什么?”

淳于焉嗓音低沉,一如既往的平静中,沁出几缕藏也藏不住的暗涌,仿若搅‘乱’了一池‘春’水,清风徐徐,‘波’心‘荡’漾,泛着三分的关切、三分的责备、三分的感怀,无限情意,潋滟而隐忍,听在人的耳朵里,魅‘惑’的叫人妒忌……但见他口中的“莛儿”,美目微敛,一把温软的嗓音,似牵扯出一根根的情丝,缠绕如蚕,绵延不绝:

“臣妾知道王爷难以取舍,无法抉择……现在,臣妾能为王爷做的,也唯有这一件事而已……臣妾愿意留在这里……等待王爷的归来……”

清眸婉转,有若秋‘波’粼粼,从苏苑莛剪水的双瞳里倾泻而出,淌到男人的心底,化成脉脉的一腔柔情,氤氲在冷寂的房间里,连周遭空气都仿佛变了质地变了味道,再也恢复不到原状。

安若溪的嘴角,慢慢扯开一抹清浅的弧度……这样温柔善解的牺牲,这样情深意重的剖白,即便是像她这种身处漩涡之中的人,都为之动容,更遑论其他人?‘唇’瓣间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荡’开,安若溪一言不发,如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望着身畔的一男一‘女’,而他俩亦旁若无人的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不行……”

眸‘色’一深,墨‘玉’般的瞳孔深处,有‘精’光陡然一盛,似终究下定了某种决心,淳于焉凛声开口道:

“莛儿……你不能留下……”

‘女’子亮如珍珠的大眼,轻转着大片大片的流光,铺展开层次分明的‘荡’漾,由一开始的震惊与错愕,渐渐变为了然于心的浓浓深情,如藤蔓一般,缠在男人的身上,娇弱温软的嗓音,萦绕成一丝一丝的楚楚可怜,呢喃道:

“可是……王爷……”

男人显然知道她在踌躇些什么,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却是淡淡扫过身畔那始终不发一言,沉默的似一滩湖水一般的‘女’子,眸底潋滟,暗流汹涌,然后,温声开口道:

“莛儿……你先出去吧……本王与汐儿……有话要说……”

终于要来了吗?安若溪想笑,但凝在嘴角的那一缕寡淡的弧度,却似冻僵了一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再也扯不开半分,她最终只能维持着这个似笑非笑的样子,在各怀心事的空气里,显得异常诡异而凄凉。

但见那苏苑莛似乎犹豫了须臾,还想说什么,但又不忍违背心中良人的意愿,遂点了点头,虽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无限依依,却尽在不言之中。然后,柳腰轻拧,莲步款款,向着房‘门’而去,经过安若溪身边之时,纤足仿佛不由自主的一顿,美目微敛,深深望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清心居。

偌大的凉欢轩里,便只剩下安若溪与淳于焉两个人的存在,沉寂如同荒野,惟有燃烧的烛火,偶尔爆裂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脆响,在静默的抑压空气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仿若谁先开口,谁便输了,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男人俊朗的眉眼,即使愁云一般轻锁着,仍旧好看的叫人呼吸一滞;一双漆黑如夜海的瞳仁,清‘波’‘荡’漾,微澜潋滟,似矛盾、似挣扎,‘交’缠着脉脉深情,款款蜜意,浓的化也化不开;两片薄‘唇’,紧紧抿成‘性’感的弧度,仿若随时都会倾吐出一个个灼烫滚热的字眼来,杀人不见血,轻描淡写间,便足以致人于死地……安若溪听到自己砰砰然如敲鼓的心跳之声,一下一下,撞击成面前男人的名与姓,逃不开,躲不掉,‘逼’迫着她的面对。

罢了,她认输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似水沉默之中,安若溪幽幽开口道。清静泰然的嗓音,如死了心认了命之后,惟剩的一片心平气和。

男人薄‘唇’轻启,张了张嘴,最终说出口的却是:

“淳于谦对我们的事情……已然起疑……”

心中仍是不由自主的一苦,凝眸,安若溪深深的望向面前的男人,仿若要透过他漆黑如夜的寒眸,直望进他幽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一般,但无论她双眼睁得如何之大,却终究是看不清…


状态提示:第162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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