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苦笑,“若是有鬼魂,为何她老人家从不托梦于我,若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转世,为何不来找我?我也想尽尽我的孝心。对于父亲和养母曾经做的事情,我身为晚辈,无法作出评论,但我尽自己的心,总是可以的吧?”
詹氏轻轻一颤,眼里慢慢浮现一层水光,好不容易擦干的泪,似乎又有流出来的迹象。
这么看来,她还是可以拥有一个孝顺的儿子?
哪怕他只是说说,也总算让自己这一辈子没有失败得那么彻底。
权胜男很了解詹氏的想法和心情。
她不认韩成,从一开始权胜男就知道她掩饰不了自己对韩成的爱,不想让韩成陷入生母、养母孰轻孰重的两难局面。
她不是不想认,而是不敢认。
她既怕幺儿痛苦,又怕自己再次大失所望。
“詹师父,您要是想,我可以让您现身,和师兄说几句话。”权胜男以神识开口道。
她是詹氏的徒弟,韩成就是她的师兄。
之前不这么认为是不了解韩成如何对待生母,现在知道了,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师兄。
现身?母子对话?
太美好了!
美好得让她不敢碰触,怕美好之后,又让韩成痛苦。
她现在知道了,知道韩成是个重情重义又正直的孩子,一旦他知道自己化作厉鬼,始终跟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让自己时时刻刻看着他口称小詹氏为母。
依照韩成的个性,非常有可能。
詹氏摇了摇头。
权胜男没有强求,她觉得应该让詹氏现身和韩成相认,但却不会左右詹氏的决定。
她没有权利代替任何人做决定。
没有得到权胜男的回应,韩成笑容更显苦涩。
将刺绣贴在脸上,韩成道:“只愿在我身死之后,能见到她老人家,向她老人家谢罪。”
“您没有做错什么,用不着如此。”
詹氏鼻子一酸,“我记得韩家举家逃离大上海时,他哭着闹着要娘,谁抱他,他都不愿意。韩家的人狠啊,没有一个人心软一下。我站在码头上,依稀能见到他摇摇摆摆地站在甲板上,到处找娘,差点跌下了船。”
两岁的孩子,离不得母亲。
偏偏,就有人那么狠,非要让他们母子分离,不但如此,反而觉得理直气壮。
认为姓韩的男人不爱她了,她不应该插足在他的爱情里,不应该随着他一起离开,免得让这份惊天动地的爱情染上污色。
“詹师父,现身见见师兄吧,你说回京之后就要接受超度,遁入轮回,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别让师兄一辈子活在对您的愧疚中。”明知养母害了生母,却因为养育之情,要照顾她终老,心里最对不住的,就是生母了。
詹氏面露踌躇。
权胜男轻笑,“您常说曹女士优柔寡断,怎么今日您也不干脆了?”
“你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见我吧,若不愿意,我何必出现,自讨没趣?”詹氏动摇了,她最失败的不是丈夫变心,而是子女不孝。
最失败的是这个,最希望的是什么,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