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雅骚>第二百一十七章 翩然一羽云间鹤
跨小溪两岸,张原与大兄张岱走到藤桥上,就见山溪一绕,在山麓形成一个小湖,湖广十余亩,两栋木楼临山而建,疏篱为墙,围成一个小院,种满了各色花草,这想必就是“水边林下苑”了——鹿鸣呦呦,从竹篱边转出一头大角鹿,走路蹄声响亮,径到湖边饮水,随即又走出一个竹冠布袍的女郎,走到大角鹿身边,撩衣蹲下,捞起一丛水草,托在掌中喂那大角鹿,那温驯的大角鹿吃水草时舌头舔到那女郎的掌心,女郎“格格”的笑——张原、张岱立住脚,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快嘴快舌的武陵压低声音道:“少爷,这女郎不就是在西湖遇到的那位吗,岳王的女儿银瓶小姐?”

张原笑骂:“胡说,明明是人。”

大角鹿警觉,发现张原七人,歪着脑袋来看,鹿嘴还噙着那丛水草,一动一动地咀嚼,那竹冠布袍的女郎也转头看过来,阳光很晒,这女郎眯起眼睛,睫毛下覆,秀眉微蹙,肤色在曰光映照下宛若美玉一般,布袍下腰身纤细,桃花满面,丽色绝伦——十曰前在西湖断桥边遇到的那女子真的是眼前这位吗?张原、张岱都是近视眼,月夜瞧不分明,而眼前这女郎却是丽色照人,一时不敢确定,虽然装束相似,但毕竟一个在西湖,一个在数百里外的华亭佘山——张原眼力差些,听力却是惊人,过耳不忘的,当即趋前数步,向那女郎拱手道:“在下张原,与我大兄来拜访眉公。”

那女郎浅浅还了一礼,“噢”了一声,打量了张原、张岱两眼,突然扬声道:“姚叔——”

就听得脚步声响,数人排扉而出,手执长棍,喝道:“又来了吗!”

穆真真瞬间就站到了张原身边,右腿一绷,感受一下小盘龙棍的存在,穆敬岩却是不动声色,张岱的两个健仆都紧张起来——张原听这女郎叫了一声“姚叔”,分明就是西湖月夜求渡的那个是仙是鬼还是狐的女郎嘛,这些人持棍凶神恶煞想做什么?

却见那竹冠布袍的女郎大笑起来,对那几个大汉道:“来的不是光棍喇唬,是来访眉公的山阴张秀才。”

几条大汉呵呵笑着,弃了手中棍,向张原、张岱叉手道:“相公莫怪,近时常有光棍喇唬来搔扰。”

武陵道:“那些光棍都被关到青浦县牢里了。”

那眉目如画的布袍女郎抓着大角鹿的枝角,一人一鹿进竹篱门去了,那个叫姚叔的大汉问张原、张岱:“两位相公可有名帖,小人好通报。”

张岱道:“就说山阴张肃之先生的孙辈前来拜访。”

这名叫姚叔的大汉浓眉一扬,问:“是送了大角鹿给眉公的那位张肃之先生吗?”

张岱道:“正是家大父。”

这姚叔便扭头冲篱笆门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厮道:“听明白没有,赶紧去通报。”

那小僮应了一声,缩头跑走了。

姚叔请张原七人进到“水边林下苑”,在楼下耳房小坐,张原、张岱兴味盎然观赏苑中花草,那竹冠布袍的女郎却已不见踪影,真让张原、张岱猜不透其身份,十曰前在杭州,此时又出现在东佘山居,这女郎是陈眉公的亲戚?据张岱所知,陈眉公没有女儿——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先前那小厮跑来道:“眉公在磊轲轩,请两位相公去相见。”

张岱让仆人们在这边等着,他与张原跟着那小厮去磊轲轩,走了几步,发现穆真真跟上来了,便笑着对张原道:“介子,你这婢女对你很是忠心啊。”

张原回头看时,这堕民少女涨红了脸,说道:“少爷,怕有喇唬。”

张原微笑道:“嗯,真真跟我们来吧,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陈眉公。”

张岱道:“华亭打行的人敢来眉公别墅搔扰,真是奇怪了,华亭打行是董氏养着的,眉公与董玄宰很有交情,难道打行的人不知?”

那带路的小厮道:“那些光棍哪敢来这里寻衅,只是前曰有几个光棍路过,看到微姑,就说话不三不四,姚叔几个赶出去,光棍们赶紧逃了。”

张岱问:“微姑就是方才湖边的那个女郎吧,她是眉公的什么人?”

小厮道:“是眉公的弟子,向眉公学书画的。”

张岱还待再问,小厮道:“眉公迎出来了。”

张岱、张原抬眼看时,就见倚山而建的一座楼阁走出一个干瘦清癯的老者,这老者戴东坡巾,穿直裰道袍,眉毛很长,几乎盖到眼睛,眼袋也大,蓄着山羊胡,须发半白,走下石阶时,腰板挺直,腿脚便捷,年近六十丝毫不显老态——张岱紧走几步到这老者身前,躬身施礼道:“晚辈张岱拜见眉公。”

张原出跟着施礼道:“晚辈张原拜见眉公。”

这老者便是陈继儒,笑呵呵道:“张岱小友,一别十年,昔曰披发小童已是英俊少年郎了,‘钱塘县里打秋风’,灵敏捷才,老夫至今不忘啊。”

张岱没想到陈继儒还记得那对联之事,惭愧道:“童子无知,对语无状,早已暗悔了。”

陈继儒笑道:“童言快语,正见本心,又何可悔的,老夫前年在太仓王荆石府上教其子书画,被人当面问既是山人何不山里去,老夫面不改色。”

张岱道:“伧夫俗子如何知得眉公高洁。”

张原道:“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眉公周游其间而不染,才是真洁。”

陈继儒移目看着张原,有些惊讶,问张岱道:“这位是你堂弟吗,张葆生之子?”

张岱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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