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动作一顿,眼睛深似夏夜:“文杏,立刻通知侯爷太太,以及各房各院的人。”
文杏一愣,却什么都没问,唤了如椛进来服侍后便匆匆去通知各房各院。
如椛到底比不得文杏沉稳,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不是该趁着旁人不注意将三太太弄回去么,这样大肆宣扬,别人可就知道三太太死在咱们院里了,到时真要说不清了可怎么办。”
知微冷冷勾唇,“那抛尸之人不就打着这样的算盘么,与其让人冲进来捉拿杀人凶手,倒不如我先发制人。”
与其由着人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扣下来,知微唯一先想到的便是先下手为强扰乱凶手的计划。杀人凶手抛尸于此,自是存了心要嫁祸于她,而她此举无异于打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一个措手不及,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如椛不太明白,但瞧着知微的脸色,也知道眼下是非常时刻,紧着将知微拾掇好了,便随着知微往后院走去。
落樱园在姜嬷嬷的调教领导下,便是出了这样的大事也没人敢大声喧哗奔走,发现三太太的地方由婆子们护着,并不让人上前靠近。一些早起的洒扫仆役虽好奇,也只是远远瞧着,并不敢上前来。
姜嬷嬷脸色极其难看的等在那里,见知微匆匆而来,忙迎了上去,见她穿着并不厚实,甚至连手炉都没带一个,忍不住皱眉。
知微赶在她斥责如椛的粗心前抢先道:“嬷嬷,情况如何了?”
姜嬷嬷忙领着知微往前走,提醒她小心脚滑后便回道:“老奴赶来后便叫人将这儿围了起来,并没有人靠近。只是昨夜下了大雪,便是有什么印记,也被雪掩盖了去。老奴担心婆子们不仔细,便没让动三太太,等姑娘先过来瞧了再说。”
知微点头,姜嬷嬷这般谨慎是好的,至少保护了现场没被破坏。
婆子们默默让出一条路来,知微走上前去。
三太太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只着薄薄的xiè_yī。因先前文杏已经检查过,故而她是被从雪地里挖出来平放在雪地上的。
她寻常于人前总是低着头,若有人多看她两眼,必然要如小鹿一般惊惶的不知所措,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好似伤害到了她。是以,当她第一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这样露出正面来,再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注视打量而惊恐无措,知微这才发现,即便她的脸色堪比雪色,即便她嘴唇发绀,尽管她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睁的老大,三太太她也的确是非常美丽的女人。
“姑娘?”姜嬷嬷见知微只是站立于旁,半晌也不出声,忍不住征询的望向她,“行凶之人将尸体抛来咱们后院,这是存心嫁祸,太太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咱们得先想好如何应对才是。”
“嬷嬷别太着急。”知微双手拢于袖中,天气太过寒冷,她忍不住微微缩起肩膀来,“一会等人到齐了,我自能分辨。”
姜嬷嬷见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稍稍松了口气,“老奴与文杏都检查过了,三太太的衣着,以及身上并无别的痕迹,她应是在睡梦中突然被人勒死的。姑娘看这勒痕,极有可能是凶手随手扯过床幔之类的软物,才会留下宽且深的痕迹来。”
知微蹲下神来,翻了翻三太太的眼睑,又拨了拨她的脖子,仔细瞧了瞧脖子上的勒痕,赞同道:“三太太遇难时多半已经睡下了,因而只来得及睁开眼睛,怕连害她的人是谁都没能看清。这人一定是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发现没,这勒痕不但深,且三太太的颈骨也断了。凶手痛下杀手时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如此才能弄折三太太的颈骨,寻常丫鬟婆子只怕没有这样大的力气。”
“姑娘的意思,凶手若不是力气大的粗使婆子,便是……男子?”姜嬷嬷沉吟道。
知微直起身来,“也许还有别的可能,我也无法肯定是哪一种。”
正说着,便听身后一阵喧哗,知微回头看去,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涌了进来。
侯爷跑在最前头,他衣衫凌乱,腰带斜斜挂在腰上,脚步凌乱,眼神慌张,浑身颤抖。他的目光落在雪地上的三太太身上时,却仿佛被人点住了穴道,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竟似不敢再上前一步。
贺氏紧随而来,她不动声色的站在侯爷身边,握住他袖子下距离颤抖的手,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侯爷,大家都在看着你。”
侯爷一震,眼珠子极慢的动了一下,硬生生将目光从三太太身上移开来,然他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脆弱。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开口,黯哑的嗓音难掩颤抖,甚至还哽咽不小心的哽咽了下。
知微相信侯爷已经尽力掩饰了,可他看向自己那阴狠的几近扭曲的表情,还是轻易泄露了他的情绪。
昊大夫人以及旁的姨娘丫鬟们已经呼啦一声冲了过去,姜嬷嬷忙护着知微离三太太的尸体远一些,生怕被人不小心撞到碰到。
“天呐,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啊。”昊大夫人尖声哀嚎起来,“婆婆啊,你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这是谁竟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啊……婆婆,你死的好惨啊。”
“昊嫂嫂节哀。”知微清凌凌的嗓音不疾不徐响起来,“有侯爷与太太在,定能很快查出凶手。且三婶婶死不瞑目,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了去。”
昊大夫人原是想抱着三太太的尸身嚎哭一场,以示她的孝心,闻言忍不住拿眼去看三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