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

可是现在不是发呆或者缅怀的时候。我听到门口的战舞者仿佛在对什么人问好的声音,随即竟然是芬丹的声音,依然平静得有些冷淡地,扬了起来,在询问我关禁闭期间的表现。

战舞者似是吞吞吐吐,不敢直说。芬丹的声音似有些动怒,道:“为什么不敢直说?她偷跑了出去不成?”

唉。我想,何必叫门口那两尊门神为难?遂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扬声说道:“当然没有。我也跟芬丹大人学了一招,就是言出必行。说要老老实实在这间屋子里呆上一天一夜,就要呆满这些时间。不是我夸口,我连……”

我刚要说“我连厕所都没有去过”,又立时省悟,这话实在有些直白,可要我说得勾引人一些吧,门外不是还有两尊路人旁听么?只好等下次有机会吧。

我这一半途噎住,芬丹反而起了一点疑心,命战舞者开锁,就要进来查看。

我慌忙喊道:“我真的没有出去过!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真的是精灵吗?为什么都不相信别人的?”

芬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声音板板地下令:“开门!”

啊呀。他生气了。我想。

我顶好还是稳坐钓鱼台,准备迎接他的怒火吧。如果他还要延长我吃牢饭的时间,我这次可得提前跟他申请出去方便的机会——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需要事先声明的条件,木门吱吱呀呀地打开,芬丹大步踏进屋内。

他乍一进门,险些撞到门口那几根从房顶破洞中垂下来的长藤上面绑着的刺儿果。这种水果外形颇为奇怪,跟抱成团的刺猬一样长满了刺,想吃的话,须拿刀劈开带刺的褐色外壳,里面是一个圆白可爱的果子,味道鲜美得很。

我暗笑。这个陷阱就是我专为芬丹准备的。

他昨日史无前例地关了一位游侠的禁闭,何况我还是阿拉伦国王当众派给他,襄助此次任务的,说来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手下那么简单;再加上我被关了禁闭以后,这间小屋热闹了半天,我才不信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要不然现在我蹲的禁闭又没满24小时,他怎么突然来了?

所以,综合以上种种原因,我料定,他好歹也得亲自来释放我吧?

所以,我特意跟屋顶上等着我要吃要喝的花仙子们说我想吃刺儿果,要她们给我用几根长藤结结实实绑了好几个,吊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让芬丹一进来就猝不及防,吃个暗亏!

不过,芬丹不愧是游戏里各项能力指数最高的怪力绿色肌肉男。一瞬的惊讶之后,他已迅速作出反应,在摇晃的长藤间灵巧地一闪,及时避开了首当其冲对着他荡过来的刺儿果。

只是我布置了好几个暗雷,他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旁边长藤上的刺儿果冲他荡过来,他躲闪不及,一贯露在外面卖块儿的手臂上吃了一记。

他怒哼一声,避开绑着刺儿果的部位,一手抓住那些长藤的上方,猛地使力向下一拽!那些长藤吃不住这股劲道,纷纷坠地。

刺儿果叮叮咚咚地全数掉在他脚边,他不得不颇为狼狈地连跳了数步,放开手将那几根长藤远远丢开,彻底摆脱刺儿果的荼毒,才抬起头来盯着我,眼神里充满怒意。

难得见芬丹吃瘪,我很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样笑出来太不给他面子。所以我咬牙死忍,估计绷得是青筋绽出,五官移位,面部扭曲,表情变形。

芬丹就这样狠狠地瞪了我一会儿,大概我的表情实在太搞笑了,他反而突然很短促地缓下神情,淡笑了一下,语带斥责地问道:“这些坑人的门道都是你搞出来的?”

被他这么一问,我再也绷不住劲,一松下脸颊,就哈哈大笑出来。

我八成还面有得色,因为芬丹瞪着我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不赞同。

我暗中掐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齿地把一波一波涌上来的笑意费力地忍下去,面带无辜之色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吃刺儿果。这屋里其它地方都吊满了东西,只剩门口那巴掌大的地方空着……”

芬丹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转而站在屋里环视四周。

这间破败的小屋子里,从残缺不全的房顶的缝隙里四处垂挂下来的长藤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树叶和鲜花,如同一幅美丽的帘幕,将陋室装饰得骤然浪漫许多。

一时间,芬丹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也许他自己并没有发觉,然而在我看来,他带着淡淡的困惑,微微偏头四下张望的神情,有丝孩子般的童稚,与他挺拔健美的肌肉男身型和严厉古板的行事作风颇不协调,却成为一种奇妙的对照。

我睡了大半天,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暮色渐浓的时候。柔和的光线自板墙上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射入屋内,穿过那幅长藤与鲜花组成的帘幕,在我们之间悄悄漫开。

几只蜜蜂不知何时钻过缝隙,飞入屋里,在鲜花帘幕之间穿梭。逐渐落下去的夕阳在芬丹那头很正的金发上化作无数亮点,调皮地跳着舞。

一只很没方向感的蜜蜂跌跌撞撞飞到他鼻尖前一点点,他略微偏了偏脸,想把那只蜜蜂让开。但那只蜜蜂不屈不挠地在原地弯弯绕着,芬丹若要避开它,就只能又向我面前跨出一大步。

唔,好了,这下蜜蜂是避开了——可他离我就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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