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网络游戏>两朝凤仪>第三百章 陈孤
是如今看来,应该是再也用不着了。

“我曾经以为,以为……”陈粟看向薛高雁的背影,鼻尖已经嗅到了从庭院某处传来的血腥气,淡淡的,他茫然的笑了。

他曾以为他和薛高雁是一路人,庆幸过,珍惜过,追随过。

一个是为了夫子,服了四年黑衣丧,赌上一切的御史,一个是为了手中权,斩断了回头路,也赌上了一切的奸臣。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御史心里有了沈银,又有了吉祥铺,于是这条独木桥上,最终就剩下了奸臣一人。

一茶之恩。茶尽了,寡然无味。

陈粟压下鼻尖的酸涩,视线里那抹背影开始模糊,生厌,直至如咫尺天涯的陌生,没有谁与他同路了,所以他也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怎么还不跟来?”前方薛高雁觉察到异样,不满的回头喊。

“来了!”陈粟面无异常的应,跟了上去。

只是他袖口一只雪亮的短剑露出了刃,在夜色中瞄准了猎物的心窝。

这注定是暗流汹涌的一晚,又似乎是寻常的一晚,盛京的初冬北风呜咽,恩怨都化作了抔中酒。

十一月的黎明来得晚,雪珠子打窗,日光蔫蔫的昏黄。

云福睁开眼,见到萧展的第一眼,以为他也来黄泉了:“皇太子殿下……嘶!”

话音湮没在吃痛里。云福才发现自己胸前包着白布条,跟萝卜似的,还有血隐隐渗出,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痛。

“我请郎中来瞧过了,好歹命是保下了。陈粟的手下以为你是哑巴,不会喊人,所以随便捅了一刀,我才有机会把你救出来。”萧展指了指案上的粗碗,“把药喝了罢,就算保住了命,也是重伤。”

云福看了眼药碗,没有去拿,却陡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捂住嘴,自己哑巴的伎俩穿帮了。

没想到萧展只是淡淡道:“我既然能救你,就和陈粟不是一条船上的。你对着陈粟装哑巴,对我大可不必。”

云福放下手,想起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幕,还是后怕得哆嗦。

孩子没了后她发了场癫,陈粟请来孙橹为她医治,却故意把她“医”哑巴了,好在孙橹也看不惯陈粟,暗中把她的嗓子治好,从此她就在南边叛党间装起了哑巴。

反正陈粟只图她身量体型与悯德皇后相似,不说话反而更“方便”。

昨晚陈粟的手下来灭口,以为她还是哑巴无法呼救,所以仓促间手段潦草,才让萧展捡回了一条命。

“奴婢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云福挣扎着下榻,就要拜倒,却被萧展没好气的制止。

“我救你当然有自己的图谋,也不算白救。你还是别折腾了吧,这么重的伤不懂么?”萧展环视了一眼周遭,“这间屋子位于京郊,是闲置的柴房,你就住在这里养伤。衣食药物我会定期拿来。”

云福陷入了沉默。萧展如此费心尽力的把她救好,所谓的不算白救,只怕也是有自己的算盘。

“殿下是想藏着奴婢最后反制陈粟么?”云福咬了咬唇,开口。

萧展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云福,这个他从不曾正眼看的宫女,竟然脑袋还有几分聪明,刚糟了生死大难,就能理清关键。

是以他也没隐瞒,直言:“陈粟这个人……呵,农夫养蛇,与虎谋皮,我作为他的主子不得留一手?”

男子眼眸如渊,或许比陈粟的眼更可怕,那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权术,一个王朝最后的赠礼。

云福不得不移开视线,端过了案上的药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你养伤也没其他事做,教我养花罢。”萧展从窗下抱过来两个花盆,语调忽的变得温柔,“你是东周的司莳宫女,是行家,教我。”

云福一愣。发现花盆里的是不算名贵的普通种,却是对每个东周人都有些特殊的花儿,六出。

再看萧展抱着花盆珍惜又小心的样子,云福有些恍惚,这般的神情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悯德皇后。

一瞬间,山河故人,故影重叠,竟不知是梦还是魇了。

“奴婢遵命。”云福压下那股心惊,正要伸手去抱花盆,瞧瞧花芽的长势,萧展的声音鬼魅般的,在耳边炸响。

“为什么这辈子就跟陈粟拗上劲儿了呢?处心积虑要去到他身边,要破他的局,要灭他的心魔……你要救他?”

云福的视线晃起来:“因为奴婢……并不想他去往永世不得轮回的阿鼻地狱。”

萧展的神情玩味起来:“哦?有人说你是无色心,黑白不辨,奸臣也能死心塌地的跟,也有人说你不过是形势所迫,为了讨口饭保条命,还有莫名其妙的情爱之说,哦,还有那个掉了的孩子。呵,这些理由都太单薄,至少本殿是不信的。”

云福的手开始发抖。

萧展目光雪亮,死死的盯着云福变色的脸,开口:“是了,陈有贵前朝官至内阁,位高权重,哪怕后来被陈粟满门抄斩了,临死前动用某些手段和关系,拼命保下唯一的女儿,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女子刷的脸色煞白,浑身跟筛子般的战栗起来,不堪的回忆和半生的秘密,在那一刻让她僵若木鸡。

萧展古怪的笑起来:“嘻嘻,有趣,莫非你是在赎你父亲的罪?”

顿了顿,男子最后半句话,幽如鬼魅——

“本殿说对了么?陈,云,福。”.


状态提示:第三百章 陈孤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