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心吗?

甘心认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赵家恨不得她这个“耻辱”从未有过,旁人最多唏嘘几句,转头就会谈起时兴的衣裳首饰。母亲应会为她落泪,但母亲还有父亲,还有大哥和小妹,繁忙琐碎的家事会慢慢消磨母亲的思念,直到彻底忘了她。

渐渐的,所有关于她的痕迹都会消失,没有人会记得世上还曾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蓦然而至,赵瑀绞心似的难过,她呆呆望着李诫,似是问他,又似是对自己说:“……我活着就是他们的累赘,我死了对谁都好。”

“他们?”李诫哼了一声,扯着嘴角笑得有点不屑,“晋王府都没赵家规矩重,芝麻大的事看得比天还大,一个个都是糊涂蛋!我就不明白了,他们这样对你,你还替他们着想干什么?”

赵瑀苦笑道:“我没的选择。”

李诫暗叹口气,半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她,“我家主子曾说过一句话——死很容易,活着很难,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才会有选择的权力。”

赵瑀全身一震,仿佛有一道极亮极亮的光从脑海中划过,原本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火星瞬间被点燃,爆裂成无数火花——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她紧紧咬着嘴唇,用最大的毅力抑制自己的波折冲撞的情绪,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后又使劲儿摇摇头。

李诫眉头暗挑,点头又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赵瑀轻声说:“恩公说得很对,我记下了。”

李诫带着几分得意笑了,“王爷的话断断没有错的。”

他语气诚恳不做作,显见这是个对主人十分忠诚且尊崇的手下,这样的人往往最得器重。

赵瑀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眼李诫,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自有他的缘法和前程,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

李诫立起身,长长吁了口气,方才的认真散了个干净,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

他隔着窗子看了看天色,“好好的大姑娘寻什么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现在你看着这困苦跟座山似的,等过去了再看,不过就是个高点儿的门槛——抬脚一迈就过去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东方天空已泛起鱼肚白,赵瑀柔声说:“我想通了,恩公差事要紧,快回去吧。”

李诫嗯了一声,长腿一抬踩在窗框子上,刚要跳窗却迟疑了下,回头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赵瑀说:“打算……我也不知道,大不了我铰了头发当姑子去。”

“这怎么行?”李诫转身回来,“当姑子就是你的选择?破罐子破摔,你还说你想通了,这根本是没想通啊!”

赵瑀低着头,讪讪说:“赵家不容我,我又退亲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出路。”

瞧着她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又渐渐黯淡,李诫口气软下来,“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如果救你的是府里的少主子,你家绝不是这个态度!——啧,我又有什么错?……唉,我也脱不了干系,本来是救你,却让你遭罪,真是对不住你。”

赵瑀长长的睫毛微颤,柔声说:“恩公两次相救,我结草衔环也难报您的恩情,你若再这么说,叫我更无地自容了。”

面前的女子温柔乖巧,却偏偏被家人逼得走投无路!李诫感慨她的艰难,想安慰她,不知怎地一句诙谐幽默逗她开心的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明明柔弱却不得不坚强的样子,一股如血似气的酸热直冲头顶,既像是对她的怜惜,又像是看见少时孤立无助的自己。脑袋一热,李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嫁我!”

嫁我!

好似平地一声惊天雷,炸懵了赵瑀,她痴呆呆看着李诫,半天没回过神来。

李诫的耳根微微发红,也知道自己唐突了,面上却笑得十分痞气,掩饰般说:“多大点儿事,值当你愁成这样?大不了当我媳妇儿,绝不叫人欺了你去!”

见赵瑀仍旧没反应,李诫有点泄气,暗悔自己一时冲动让人家为难,遂岔开话说:“或者我和主子讨个赏,王妃也好郡主也好,请你过府做客堵上那帮人的嘴。”

赵瑀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他方才的意思是请王府给自己做面子,她心里明白,别看他嘴上说的轻巧,但他不过一个下人,再得主子器重,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请得动主子。

还不知要耗费他多少精力,搭上多少人情。

从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心头一热,赵瑀几乎坠下泪来,忙低头悄悄拭了,悄声说:“好。”

“那成!做事赶早不赶晚,我这就回去讨主子个恩典……你放心,我在王爷那里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一准儿能讨来请帖!你只管等着听信儿,千万别想不开,赵家若再逼你,你就把王府搬出来,随便编个谎把他们糊弄过去——反正我总能给你圆上。”

李诫说了一堆,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太过絮叨,遂笑道:“那我走了,记着,千万别干傻事——别浪费我救你的心力。”

“等等!”赵瑀叫住他,“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啊?”

赵瑀鼓了几次劲儿,才跟蚊子哼哼似地说:“我愿意。”

“啊?”也幸亏李诫耳朵灵才听清她说的什么,他愣了片刻,不确定似的反问道,“你愿意嫁我?”

赵瑀的声音极轻却极清晰:“我愿意。”

李诫呼吸停滞了那么一下,第三次问她:“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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