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赤脚医生林克给罗光明上完药之后,叶李把他送出村口。
村里大多数人都住在茅草屋里,只有罗光明和罗清明两兄弟住着砖瓦房。
罗光明家的屋靠山而建,房子东边20米有一个湖,西边三十米左右是大哥罗清明的家。
两家人前面约两百米外,有一座年久失修已经濒临倒塌,风一吹就会嘎嘎作响的牛棚。
牛棚里关过不少人,现在养着村里用于耕田的两头水牛。
叶李送完人后,就沿原路返回。
布谷鸟的叫声时不时的响起,叫得人心慌。
她走到牛棚附近的时候,起了一点风。
风把牛棚那扇开口朝东,与湖相对的老式的旧木窗子吹得啪啪作响。
布谷鸟的声音又叫了两声儿。
透过被疯长的丝茅草遮了半边的窗子,可以看到牛棚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灯线被风吹动,灯也随之摇曳晃动。
叶李加快脚步往家走。
当她走到牛棚门的位置时,布谷鸟又叫了一声。
叶李偏头看了牛棚一眼,啪的一声,牛棚里的灯突然灭了。牛棚门自己嘎嘎地开了。
风已经停了。
木头窗子却还在啪啪响着。
重达几十斤的牛棚门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外开着。
附近除了叶李却看不到其他人。
叶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呱—呱——呱……”,单调、苍白却带着某种节奏地叫声突然在叶李四周响起。
叫声忽高忽低,有一声没一声,有前半声,没后半声,像个即将断气的人,被死神扼住了咽喉,显得异常恐怖。
开到一半儿的牛棚门突然停了下来,停在半中间,像被一个人的手拉住了。
门那边却什么也没有。
当叶李看过去的时候,老鸹阴森凄厉的叫声又密集地响了起来。
“呱,呱呱,呱呱呱呱……”叫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凄惨。
叶李两腿发软,想要快点跑开却跑不动,只能站在原地。
无数恐怖的幻想在她脑海中涌出。
几滴冰冰的东西突然掉到了她头顶,她伸着颤抖的手往上一摸,摸到了湿湿的粘稠的水液。
把手指放在眼前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血!
老鸹的叫声在叫到最凄厉的时候骤然停了。
牛棚的门又突然嘎嘎响了两下,像是有人在拍手打招呼说你好一样。
“妈呀!有鬼啊!”叶李大叫着往几十米外的家里跑。
后面响起腾腾地脚步声。
地面被什么东西震得直颤。
叶李吓得心胆俱裂,根本不敢回头看。
当她跑到一棵树下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树上坠了下来。
那是一只死状可怖,像是被厉鬼生撕过的乌鸦。
头,翅膀,爪子和身体之间全被扯得血肉模糊,只有薄薄的一层筋膜连着。
乌鸦就掉在叶李脚上。
她看得清清楚楚。
从乌鸦身上流出来的血打湿了叶李的脚背。
这一刻,叶李心中的恐惧被提升到了极致。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让她疯跑了起来。
不辨方向。
连跑偏了都完全没发现。
快跑,快跑。
她的心头只剩下这样的想法。
身后腾腾的脚步声一直追着她。
那是恶鬼,那是一追上她就会把她撕得像那只死乌鸦一样的恶鬼!
前面是一个下坡路段。
布谷鸟的声音布谷布谷布谷地叫了三声。
一条绳子被拉得直直的横在了下坡段的顶端。
叶李冲过来的速度很快。
一个跟头就从坡顶俯冲摔了下去。
那是一段陡坡,坡度高达45度,长达二十多米。
因为冲击力,叶李俯冲下来之后落地之后又弹了起来,持续了在坡上重重撞击了两次之后才滑到了坡底。
陡坡之上,磕掉的牙齿和着血一路向下。
叶李趴在坡底,像死了般,一动也不动。
坡顶的布谷鸟的声响了一声儿。
“布谷?”怎么办?
“布谷布谷!”别怕,没死。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叶李才动了一下,艰难地用两手撑着地面把自己翻过来。
一张血肉模糊的嘴里,除了槽牙,门牙切牙尖牙全都摔没了。
她痛得哭了起来。
陆小芒站在坡顶,眼神平静。
“任何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顺便讨了点利息而已。”
罗凯旋站在陆小芒旁边,看着陆小芒冷酷的侧脸,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罗大乐却悄声问:“后面准备的……还要上吗?”
罗凯旋瞪了罗大乐一眼,“叶李已经被我们整得很惨了。”
罗大乐哼了一声,咬紧了唇,半晌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期盼地看着陆小芒。
陆小芒被他嗜血的眼神惊着了。
“罗大乐,你怎么比我还恨叶李啊?你怎么恨不得一次就把她整死呢?”
罗大乐紧抿着唇,眼中有水光一闪而逝,他立马转了头,看着远方。
罗凯旋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难道……那些妇女们说的都是真的?罗大乐,你妈,你妈真是被叶李害死的?”
陆小芒皱眉。
据她所知,罗大乐的妈是在生罗小乐的时候难产而死的。
给罗大乐的妈接生的接生婆是井水公社的赤脚医生林大妍。
林大妍是林克的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