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话了。看看别的,有那位大人有话要问。”怡亲王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到郑亲王李荣保身上,一扬脸说:

“老郑!”郑亲王端着水烟袋,尽自把根纸煤儿搓来搓去,搓了半天,拿纸煤儿

点点徐大业说:“我劝你一句话:勤当差,少开口!”

“对了!”焦祐瀛马上接着说:“栾老爷,你可记住了,在这儿说的话,片言只字,都有干系,一句也不能泄漏出去。”

“是!”徐大业很沉着地答应一声,领着他的属下退了下去。这三个人倒是谨守告诫,出了军机直庐,什么话也不敢说。但是消息

还是泄漏了。有小葛子布置着的耳目,很快地把徐大业和李德立在军机大臣面前所说的话,传到内宫,辗转入于熹贵妃耳中。

入耳自然惊心!熹贵妃特别重视李德立的那句话:“平平安安度过盛夏,一到秋凉,定有大大的起色,”这不就是说,今年这个夏天怕度不过吗?

果然如此,可有些叫人措手不及了!

她咬着嘴唇沉吟着,一时倒失去了主意,不知道这话应该不应该告诉皇后?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终于决定,暂且不说,于己有利。因为,这可能是个“独得之秘”。

但除此以外,其余的话却都不妨告诉皇后,而且也正好亲自去看一看动静,所以随即传话,要进遏中宫。

听了熹贵妃的略带渲染的报告,皇后深为骇异。太医的面奏和对军机大臣的陈述,内容出入甚大。当然,“为宽圣虑”,在皇帝面前要隐瞒病情,

这个理由,一点就明,因此皇后对熹贵妃的话,自是深信不疑的。

慢慢抽完了一袋烟,皇后终于下了决心,“你先回去吧!”她对熹贵妃说,“我来办!”熹贵妃不便也不宜多问,应声“是”,退了出来。未出殿门,就知道了

皇后的办法。

“传懿旨,”是绵嬛传话给太监的声音:“看谦妃在那儿?快找了来!”

熹贵妃暗暗得意,忙了一上午,到底把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可也不无希望,最好能亲自在场,看着皇后如何申斥谦妃,那才真的叫痛快!

然而她如果真的在场,却也未见得会痛快。皇后天生宽厚和平的性情,从无疾言厉色,所以把谦妃召来,也只是规劝一番而已,倘或期待着她会对

谦妃放下脸来申斥,那就一定要失望了。

“你知道我找你来的意思吗?”皇后向跪着的谦妃问。

“请皇后开导。”

“你起来!我有好些个话要问你。”等谦妃站起,皇后就象早晨对熹贵妃那样,屏绝宫女,把她带入寝宫,

只是未上炕去坐——坐在梳妆台边,让谦妃站着回话。

“昨儿个你伺候了皇上一天?”

“是。”谦妃答道:“昨儿晚上,皇上批六爷的折子,是我伺候笔墨。”

“说皇上跟你整聊了半夜,倒是说些什么呀?”

“皇上给我讲当年跟六爷一块儿上书房的事儿。”

“噢!”皇后停了一下,又问:“这一阵子,皇上还在吃那个‘药’吗?”谦妃知道指的是什么药,脸一红,勉强陪着笑说:“我那儿知道啊?”

皇后心想:你决无不知道之理!不过彼此都还年轻,无法老着脸谈房

帏中事,只好这样问:“你可知道今天太医说的什么?”这一问,谦妃的眼圈就红了!咬着嘴唇摇摇头,然后答了句:“不说也

知道!”

“喂?”她的答语,引起了皇后深切的注意,略想一想,点一点头说:“你常在皇上跟前,皇上的病,应该是你知道得最真,你老实告诉我!”

“皇上,”谦妃显得很为难,仿佛有无从说起之苦,好半晌才迸出一句,

“皇上瘦得成了一把骨头!”皇后的心往下一沉,怔怔地望着谦妃,不知道说什么好。皇帝脸上的

清瘦,是人人都看见了的,又何用谦妃来说?于此可知,她的这句话意在言外,指的是皇帝的病根太深了!

皇后黯然垂首,脸望着地下说:“你也该懂点事!常劝劝皇上,爱惜身子,别由着他的性儿闹!”

话中大有责备之意,谦妃既惶恐,又委屈,“皇后圣明!”她双膝一跪,

“我岂不知皇上身子要紧?也不知劝过多少回,请皇上保重。可也得皇上听劝才行。话说得重一点儿,皇上就急了,脸红脖子粗地骂我,‘简直是麻木

不仁!不知道我心里多烦,不想办法替我解闷,絮絮叨叨,尽说些废话!’皇后你想,我敢惹皇上生气吗?”说着,从袖子里抽出手绢,捂在息率息率作响的鼻子上。

从她那方手绢上,触发了皇后的记忆,顺便告诫她说:“你自己也该检点检点,随身用的东西,别到处乱扔,叫外边看见了,不成体统。”说着,

开了梳妆台抽斗,把她失落在东暖阁的那方手绢还了她。

谦妃这下完全明白了,此刻听皇后的这场训,完全是熹贵妃捣出来的鬼。眼前有皇帝在,到底是个靠山,还不致吃她的大亏,倘或靠山一倒,母

以子贵,她即刻便是太后的身分,那时作威作福,尽找麻烦,只怕有生之年,无非以泪洗面的日子!这样一想,忧急无计,一伏身扑向皇后膝上,抽抽噎

噎,哭得好不伤心。

上午是熹贵妃如此,下午谦妃又如此!皇后心里明白,是同样的一副眼泪,看着似为皇上的病势忧伤,其实哭的是自己的将来。怎


状态提示:第17章 阿桂--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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