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一室寂静。这种寂静,让我能够更加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御案前的白衣青年,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在御案前。他的背脊挺直,丝毫不让人觉得,跪在地上,是一件多么折损颜面的事情。
这青年,正是祁珏。
随着他弯腰叩首的动作,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就在我琢磨着该怎样婉转地回绝,他将要提出的那桩婚约的时候,便见上首的惠帝挑眉,以一种试探的目光投向下方的祁珏。
“祁卿……不妨直言。”惠帝轻声道。
祁珏起身,一手从袖中抽出一封折叠的信,双手捧过头顶,沉声道:“请皇上过目。”
温如海接过信,奉于惠帝。
惠帝打开折叠的信,对着光亮瞧了半晌,最后若有所思地朝我看了过来。
我的心咯噔一声。
祁珏……该不会真的……
惠帝沉吟道:“祁卿且起来说话。”
惠帝注视着祁珏,祁珏目光不闪不避,从地上站起身来,转过头朝我微微一笑。
我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不瞒皇上,自微臣入仕以来,时时忙于公务。虽于社稷无大功,但求于百姓无大过。前日梦中,家慈托梦,问起微臣近况,连声责怪微臣未承延续香火之责。今日,微臣正是为向皇上,讨要一段姻缘,以全微臣身为人子之责。”祁珏言辞肯切,声情并茂。
惠帝皱眉道:“祁卿,倒要挖走朕的侍墨?”
我双目发黑,跪俯在地上,想要以当初拒绝岐王的那套说辞来拒绝祁珏,却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我尝试着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个单音。
我……竟然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
“文侍墨有话想说?”惠帝扭头过来。
我双手撑地,再次尝试着发声,却仍然徒劳无功。
我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皇上,阿殊她感染风寒伤了嗓子。还是微臣,代她说吧。其实,微臣早和她情投意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偏过头来,双目含光。“微臣知晓文大人曾找燃灯大师为她批过命格,便把我们二人的生辰八字交予燃灯大师,请他相合。凑巧的是,微臣八字极硬,恰好与她的八字相抵。微臣这才进宫,求皇上把阿殊指给我。”
我从来不晓得,祁珏演起戏来,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我想要大声说不,我想要说不是的。我从未与他有过情谊!
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哦?”惠帝饶有兴趣地看过来:“文侍墨,祁卿想向朕求娶你,你可愿意嫁予他?”
我直觉想要摇头,却直听祁珏狠狠咳了一声。我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他放在唇边的手中,隐隐握着枚扳指。
这扳指……是大哥常常戴在拇指上的。
祁珏是想提醒我,若我此时此刻摇头,那他和我大哥,就是罪犯欺君么……
大哥啊大哥,你到底和祁珏交易了什么……为何,要这样逼我。
我心里梗的难受,眼睛酸涩难当。半晌,只能缓缓点头。
祁珏眯眼笑开,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地躲开,却被他牢牢地扣住手掌。他的手摸过来,凑到我的耳鬓,把一缕头发轻轻挽到耳后。
“演戏会么?”借着这个挽发的动作,他凑过来,小声道。
我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瞅着他。他倒不怒,仍然含笑看我。
我收回目光,只注视着脚下。
虽然是演戏,但到底意难平!
“既然襄王有梦,神女有心,那朕便替你们二人指婚。”惠帝道:“祁卿,文侍墨可是文蓟的掌上明珠,朕把她指给你,你可得好生待她。”
祁珏躬身道:“祁珏必不负皇上成全之意。”
很久以前,我想着将来有一天,顾子衿来我家提亲,我会是怎样的高兴。
终于,过去的幻想最终在今日,尘埃落定。
提亲的不是顾子衿,我将要嫁的……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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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已成定局,我没那个能力做出什么改变。
只是没想到……大哥竟然为了防止我拆穿祁珏,给我下了药。
昨天夜里,他来找我,其实不是来问我,而是来算计我。
或许,当他苦口婆心劝解而我仍然执迷不悟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让我无法开口。
他走的时候,我喝了他递过来的水。
就是……那杯水……
“你或许在想,我娶你,又在算计你什么。”
行至宫门,祁珏突然止步,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没做声,我和他没有什么话好说,而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算计你倒太过浅薄,我算计的,从来不是那一个人。”他负手而立,夕阳从遥远的天幕落到朱红的宫墙上,把他笼罩在一片金色中。
“你嫁予我,不妨碍你喜欢别人。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后你仍然是你。我保你小命,你予我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各取所需。
这种结果,我其实乐见其成,因此原本紧蹙的眉,在听到他那番话之后,稍稍舒展开来。
“知道是同我做假夫妻,竟令你这么高兴?”他的神情有些微妙。
我说不出话来,但又想明确的传递出我的意思:做一对假夫妻,令我开心。
我故意在他面前笑开,露出八颗牙齿。
这笑不一定好看,但已经表达了我的意思。
“嗯。”一手扶额,掩去了眼中光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