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王遇刺一案闹得很大,甚至把十年前的那一桩遇刺案翻了出来。大理寺卿陈和奏明慧帝,说是已经找到了证据,只是牵扯到皇家私事,怕不太好论断。
惠帝肃然道:“皇家无私事,爱卿只管放手去查。”
就在惠帝说出此话的半月后,皇后禁足中宫,朝廷宫闱一片哗然。
要知道,皇后作为霍氏族女,霍将军的亲妹子,自入宫后便是步步高升,从未遭贬。
众人不禁猜疑,皇后遭禁足,怕是与这六皇子遇刺有些干系。
彼时我身在宫中,倒不太晓得外面的这些传言。我只知道,傅怜之伤好后,惠帝曾在御书房独自召见过他。
那一天,他同惠帝从暮时谈至深夜。没人知道他同惠帝谈了些什么,温如海打着浮尘看着沉沉夜色道:“变天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星繁月明,凉风习习,那里有半点要变天的样子?
一旁的小钟子不解道:“师傅这回怕是猜错了,这天那里会变天的样子?”
温如海轻声斥道:“看事不要看表面,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小钟子悻悻的闭口。
我就守猓这时,门吱哑一声从里面被人拉开。
傅怜之从里面走了出来,我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他。
他似乎没有看到我一样,根本不往我这边瞧,径直出了紫薇宫。
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同这墨色融为一体。
我懂,都懂。
身旁就是温如海,那是个多么精明的人啊,倘使被他察觉我和傅怜之之间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自然不能在温如海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是,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失落。
后来的四五天里,一切如常。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宁静只是风雨来时的预兆。
直到一天夜里,惠帝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宫女太监的尖叫声,在这夜里格外惊心。我和温如海皆是一惊。
惠帝从高如战壕的奏折堆里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烨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人从外面滚了进来,俯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皇……皇上……霍将军……求……求见。”
我定睛一看,这人竟是小钟子!
他的帽子歪在一边,头发散乱,面色发白,狼狈至极!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这那里是求见,分明是逼宫!
惠帝把折子随意扔在龙案上,如平日里一样,道了声:“传。”
一个身穿铠甲,腰配长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仿佛他每一步都使得大地随之震颤。
我的呼吸快要停滞了,指甲深深的抠进手心的肉里。
惠帝打量着霍荆,霍荆亦打量着惠帝。半晌,惠帝沉声道:“霍卿今日盛装而来,腰间还配了长剑,怕是有违规矩。”
霍荆哈哈大笑,脸上满是深深的风霜痕迹。
“皇上明察,钰王罪犯欺君,妄图逼宫。臣只为护驾而来,又那里违了规矩?”他淡淡反问。
那模样仿佛事实真是同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忠君护架的臣子。
我的心一阵阵地怦怦乱跳,不知道怜之如何了?
霍荆打着护驾的旗号给他叩了顶意欲逼宫的帽子,若当真被他得逞了,怜之岂非危险?!
惠帝眉眼一沉:“霍卿当真要如此?”
霍荆竟也毫不退让:“那时赏花宴上,皇上称与臣同为一家。于情于理,臣也不能看着皇上身处险境而坐视不理。”
惠帝登时一怒,一手狠狠拍在御案上:“大胆!竟然颠倒黑白,枉朕器重你那么多年!”
霍荆哈哈一笑:“皇上不必多说,早在十年前六皇子遇刺时,皇上就有心要废掉皇后。等到现在,无非是忌惮着霍家。”
惠帝眼睛里蕴着沉怒,嘴边的胡髭根根竖起。
霍荆不为所动,接着道:“是皇上逼臣动手,若臣还不动手,只怕到最后只有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暗自心惊,惠帝却巍然不动,稳坐如山。
半晌,惠帝沉声道:“你无非是想要朕传位给岐王,可若朕说不呢?!”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回荡在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里。
霍荆抬手紧紧握住腰间的那柄剑,缓缓抽出,只见眼前冷光一闪,他已剑指前方,一字一顿道:“那就莫怪臣冒犯了。”
御书房内剑拔弩张,温如海大声叫道:“护驾!护驾!”
霍荆剑锋一转,长剑已经架在了温如海的脖子上:“眼下宫里全是我的人,谁都不会来,公公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吧。”
说完他的眼锋朝我这儿瞥来。
我双腿发软,双手紧紧的捉住衣裙,手心里汗湿一片。
我知道,他不会杀惠帝。杀了惠帝,难以堵住天下幽幽众口。他也不会杀温如海,他需要一个帮他说话的人。
但是,他绝对不会放过我和小钟子,绝对不会。
我觉得自己双目发黑,仿佛下一刻便会窒息过去。
我别无他法,只能等待,等待着长剑刺破血肉的那一刻。
我平生最讨厌等待,但在这一刻我才知道,身为蝼蚁,连死亡都只能等待。
霍荆上前两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文静殊?”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我来不及多想霍荆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已经看到那柄长剑已直直的递了过来。
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却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