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珏无疑是成功的。一个出身寒门没有倚杖没有背景的人,能在而立之年爬上一国丞相的位置,必定有过人的手段和智谋。
只是,这样一个手握大权,而又俊美无俦的人,竟然到而立之年还未娶妻生子。听大哥说,莫说妻子,祁珏府中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
我当时听了,还笑着说,怕是祁珏是朵高岭之花,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配得上他才不娶妻。
今日看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之后,房中几人讨论起了当世名著。
我最是不爱看书,又加上傅怜之就在身旁。我坐如针毡,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雪月阁。
萧解语同斐利古游玩去了,我也不好跟着,便只好在燕京城中闲逛。
街头上摩肩擦踵,与觐州全然不同。觐州虽然也热闹,但也只是一个月里逢上赶集的日子里,才会出现这般人头攒动的情形。
正是午时,春夏相交的燕京还不怎么燥热。我用手搭在眉骨上,去瞧正中的太阳。不知怎么,那太阳照在我的眼睛里竟然令人十分眩晕。
我一手撑着摊贩的货架,一手按着太阳穴揉了揉,再睁眼时只见眼前的摊贩老板分出了几个重影。
一时间脑袋生疼。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耳边似乎听见老板关怀的问我:“姑娘,你还好吧?”
我正想回答,谁知眼前陡然一黑,像是一脚踏入了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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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耳边朦朦胧胧传来些声音。我勉强睁开眼睛,只见靠近窗边的塌上倚坐着一个人,那人逆着光,只露出清瘦的背影。
我一手扶着床沿撑坐起来,脑袋仍然混沌着,不怎么清明。
那人转过头来,脸上一张银白面具遮蔽他的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颚和好看的眼睛。
傅怜之……
我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呆呆地看着他。
半晌,他起身走了过来,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我低头用力地臭了臭,觉得其中有种熟悉的味道,一时没有想起是什么。
“这药丸每日三粒,莫要间断,一月后找我取新药。”他矮身坐在床边,一手撑在我的身侧,身子前倾下来,眼睛不闪不避的看着我。
我垂下头,却仍然能感受到他淡淡的呼吸声。
“谢谢你。”我小声说。
“莫要谢我,你知道我的心意。”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一手撑在我的身侧,探头看着我。我避无可避,眼神飘忽的看着身侧,却被他轻轻捏住下巴。
“知不知道你晕过去的时候,在叫谁。”四目相对,他轻轻地对我说道。
我心里一紧,说出的话磕磕绊绊一点都不连贯:“我……我不……知道。”
他勾起唇角,一双眼睛清亮极了:“你在叫我。”
我惊道:“不可能!”
他莞尔一笑:“为何不可能。”
我沉默了。
我喜欢的人是顾子衿,就算是在梦中,也只会唤他的名字。
“你喜欢我。”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喜悦和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嘴唇却被他用手轻轻掩住:“你不必辩解。”
他很温柔,一直很温柔。除却那次在驿站中,他失去理智似的吻我。
我把他的手从唇上移开。
我鼓起勇气,主动盯着他的眼睛。
这一刻,我想要正视自己,正视自己的心。我骗不了自己,我并不是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在顾子衿离开的一年后,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这个自己是卑劣的,也是我不得不去面对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着胸腔里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说:“一年前这颗心里只有一个人,现在却多了一个你。你说得不错,我喜欢你。可是在这同时,你也要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个好女孩。她三心二意不专一,即便这样,你也要她吗。”
我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什么答案,似乎那个答案都不是我想要的,又似乎得到那个答案都不能满足。
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胸腔里并没有因为说出这个我埋藏至深的秘密而变得轻松,反而愈来愈沉重,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背上,除了听天由命,别无他法。
我像是一个犯了罪的囚犯,他就是端坐在高堂上的官员。他的话,就是对我的裁决。
他眼底晕满了一层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喜悦么?似乎要更复杂一些。
半晌,他伸手一把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你是我的唯一。”脑袋被他轻轻扣住,我只能听见他郑重的告白。
心里有一桶水,扑通一声砸进了一块石头,水哗哗啦啦的溢了出来。然后,这些水又化作眼泪,从眼角滴落下来,隐没在他的衣裳。
我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谁都无法救赎的不归路。
我是个背叛者,我是个不忠的人。
我并不是如他而言,这世上最好的,我更不是他的唯一。
我喜欢着顾子衿的同时,也喜欢着他。
我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对方对自己的不忠。更何况,他是一个皇子,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连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都不在意……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