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又陪着孩子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仲宣和弄玉终于累了,被宫人带回去歇息。贺兰晟也松了松肩膀,问道:“今天去迦叶寺谈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叶薇走到后面,主动替他敲背。贺兰晟享受地闭上眼睛,唇边也勾出一抹笑,“蕴初不肯回宫?”
“恩,她说不方便,不想回来。反正迦叶寺里也清静,所以我让她在那里住下,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那她有没有跟你讲,这些年在外面都过的怎么样?”
叶薇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从后趴上他肩头,步摇上垂下的璎珞轻轻打上他的耳朵。下午在迦叶寺见到沈蕴初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这是隔了十年后,她们姐妹的再次重逢。
檀香阵阵的禅房内,她一身青衣、身段窈窕,背对着她欣赏墙上的老君图。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慢慢转过来,玲珑妙目、白皙面庞,依然是年轻美丽的模样,却又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叶薇唤了声“蕴初”,她摘下面纱,眼眶发红,落下一滴泪来。
“表姐……”
叶薇本以为,多年的漂泊会让她找回少时的桀骜,可没想到岁月流转,她竟变得平和与淡然。
“还不是修道修多了,连性子也跟着转了。”听她这么评价,沈蕴初笑道,手中还在为她煮茶,“说起来,这十年我倒有五年是住在道观里,跟着各地的道长参悟修行,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若韵妃娘娘还在世,恐怕也要夸我一句虔诚。”
叶薇问:“你怎么跑去道观里了?早些年也便罢了,天下人都好这个,可陛下如今兴佛寺弘佛法,你却要反着来了?”
“谁管陛下推行什么,我只照自己的心意办事。”
她这口吻叶薇很喜欢,赞同点头,“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理会旁人,更不用理会陛下。真出了事,还有表姐护着你。”
两人相视一笑,那股默契仿佛不曾被十年的光阴阻隔。沈蕴初递给叶薇一杯茶,她握在手里,轻轻问道:“那你,可有他……”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彼此却心知肚明。沈蕴初沉默片刻,淡淡道:“没有。”
叶薇黯然。
当年沈蕴初离开,说纵然希望渺茫,也要尽力一试,也许老天垂怜,就让她和谢道长重逢。叶薇当时嘴上不说,心里也存了微弱的期盼,也许真能让她找到……
可终究是她们痴了,天大地大,他又生死未卜,要找到谈何容易?
“我这些年走了很多地方,江南漠北、东海西域,通通都去了。每到一处,只要有道观,我都会去参拜,去借住。虽然他说过不喜欢当道士,但我总觉得,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还是会住在离道君最近的地方。”她短促一笑,“其实也可能是我想错了,但错了就错了吧。毕竟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寻他的法子了。”
于是漫长十年,就在漫无方向的寻找中流失。当中真的有几次,被她打听到附近出现过与描述相似的人,可每次急匆匆赶去,等着她的却总是失望。最初还曾焦急、失落,到后来,就慢慢看开了。她不再抱着一定要找到的念头,只将寻找当成习惯,一切听凭老天安排。
她拜他拜过的神,读他读过的书,夜雨霖霖时倚窗吹笛,黄沙漫天时策马扬鞭,终于,将自己活成了他的样子。
叶薇眼眶酸涩,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蕴初,别难过了。”
“难过的日子都过去了,我早就好了。明明是你不要难过才对。”她抿唇微笑,容颜美得不真实,“表姐,你相信吗?时至今日,我依然不后悔的。能遇上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付出一切去交换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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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初在煜都住了三个月,虽然最初不愿意,但在叶薇的劝说下,后来也答应入宫陪伴她一阵子。仲宣和弄玉都是聪明的孩子,那日在迦叶寺就清楚这位夫人是他们的姨母,但宫中相处,他们从未当着外人的面说漏嘴过。沈蕴初非常疼爱这两个侄儿,那程度仿佛在和贺兰晟比赛谁更纵容孩子,具体表现在她居然亲自教弄玉舞剑,叶薇偶然撞上后整个人都愣了,竹箭劈过来都忘了躲。
当晚贺兰晟专程过来看笑话,“听说弄玉又惹出麻烦了?让朕看看,伤到了没?”
叶薇打开他的手,“她那个性子,哪天不惹麻烦?第一次见蕴初就是从树上掉下来,现在又跟着她学武功,简直要把身边的宫人都折腾死。”
“别生气,别生气。我一会儿去教训她!”
“我生什么气?你要当你的二十四孝父皇,倾举国之力去宠着她,我能说什么?”
贺兰晟忍不住笑起来,“听这话,皇后娘娘怨念很深啊。怎么,难不成还吃起女儿的醋了?再说了,朕哪有倾举国之力去宠她?朕明明是倾举国之力来宠你……”
他暧昧地吹了口气,抱着叶薇就亲下去,她惊叫一声,还是被他在下巴处咬了一口。叶薇被压在地上,又好气又好笑,身上的人很沉,她推了推他胸膛,他却死乞白赖不肯动弹。
“起来啦你!重死了!不要……不要闹了!”
他就着这个姿势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是我不要闹,还是你不要闹?都这么晚了,你还要我起来?”
话里暗示意味这么重,叶薇挑挑眉毛,伸手勾住他脖子,“说得也是哦,都这么晚了,确实不该再叫陛下起来的。”
他眼睛眯起来,笑得志得意满。她嘴唇红润丰盈,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