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恐怖悬疑>皇舆>第七十章 宜折 上

哥哥送来的两瓮青珑生只余这半瓮,我盛过一盏递到霍鄣手中,他头也不抬依着我的手浅浅饮过,依旧专注于眼前的军报。

霍融成婚后归于成州已然日久,霍鄣每日都要取来这道他旬日前送来的军报看一看。

霍融与冯韫婚事的煊赫并不在我与霍鄣的婚事之下,高平县主冯韫受赐封为高阳郡主,以郡主之位嫁与霍融。霍融亦以宗室世子的仪制迎娶冯韫,此二者加在一处,不止是对赵氏的重击,更是以姻亲将冯霈紧附在身边。

陆翾将失位,安宜姚亦已远嫁,三将府内的女眷中我与冯韫相交最浅。从前她久居故里,只在待选皇后前入京。冯霈也是亲爱这个妹妹,前后都不将她留在身边,亦是为了护她远离纷争。

昔年初见冯韫,我已有意将她嫁与霍融。其后她归乡侍母,多年里都是郭延之妻的家人照拂她母女。

冯霈常年在外,陆翾为后未足半载,他已数次经霍鄣请我为冯韫择定婚事。

将冯韫的婚事托付于我,霍融又曾随他远征极得他赞许,他是早已有意将妹妹嫁与霍融了。我与霍鄣亦中意这门婚事,原也是只待霍融行冠礼的。

成婚后冯韫便随霍融去了成州,听闻二人情好,或许不久便有喜信了。

成州的安稳于京城于国中都是要事,霍鄣令霍融再归成州一是为了相助李嗣儒,更是磨砺霍融的心志。将才可施展之处非只战场,更有可蓄心谋的安定沃土。

霍融不过是寻常奏事,我觉其中并无玄机便不再去读。指尖上沾了酒便要往他脸上弹,手还没伸出却已被他捉进怀中,“又要任性。”

我气不过,随手将指尖的残酒抹在他的衣襟,“谁叫弘丘王一看章表便不理人。”

霍鄣低头看过,哭笑不得。

我按着他的肩不许他起身去更衣,顺势伏在他的脊背揽过他的颈,一手落在他的胸前指腹轻点着他的衣襟的酒液,笑道,“冯韫,陆翾,安宜姚……若是周桓朝亦有一个妹妹或是女侄,我当给她什么名位封号?”

他换过一卷章表,握过我的手去展开,“他的双亲因战乱早去,家中仅余他一人,这些年里他亦常羡冯霈家中有幼妹,安宜姚在京时,他亦常有照拂着。你喜欢安宜姚,于他便是眷重了他的妹妹。”

酒意有些上涌,不经意间垂眸,章表中似有安广固的名。

为了南境安定,霍鄣容安广固近财,几度驳了纠劾他的佟匡。可他日渐失矩,更成了赵峥直刺霍鄣的利器,此时京中大定,已是时压一压了。

我垂首揉着双眼,“我听闻安广固昔年曾于一战中临敌退逃,他这样的人,你为何要重用至今?”

久不闻他答我,蹙眉抬首,眼前清晰之时霍鄣扣着章表摇头,“应是十余年了,那时他是初次领兵。其时敌众强他寡弱,他原本欲引敌入伏,不想敌未入伏,他却为另一路军击败。无人信他意欲设伏,那一次的逃名便是他此生污迹。”

十余年前的战事……我一时想不出会是哪一场,却见霍鄣扣着章表的手似颤了颤。

召安广固归京述务的军令已送出日久,他原当早已入京了。我道,“安广固走哪里了?”

他欲言又止,将我拉至身边坐定,将章表交给我。

章表是安广固所上,我一字一字读下去,及至最后终于没了气力。

我软在他怀中茫然抬头,“安宜姚死了?”

环住我腰身的手臂紧了紧,他的下颏抵住我的面颊,须发磨得肌肤发疼。

他低叹,“不要伤心太久。”

自安宜姚嫁与襄州刺史代江,安广固便是再未见过她。他此次奉旨返京,未择近途直入襄州道,却折去广潼探望安宜姚。

代江见了安广固礼数周到,可明知安广固心急见妹妹却是百般阻挠,先说安宜姚歇息了,又说她病了不能见人。

安广固生疑,寻遍了府宅也不见安宜姚,代江紧随着他,几番道是已送去别院静养。安广固更是不信,待他捉了仆侍去问,仆侍只战战兢兢觑着代江不敢说话。

安广固大怒之下令随军入城围了代府,代江惊惧,道出安宜姚已过世四月有余。

刺史太守家中有丧事当呈报朝廷以矜恤,若是长辈过世更应丁艰。可代江却将安宜姚的死讯瞒了下,不设祭,不呈报,只草草埋葬了事。

代江受不住安广固的刑讯,终于供出实情。

代江的发妻病故三年多后安宜姚即嫁过去为继室,婚后代江与安宜姚举案齐眉,直至他结识了一名唤作挽湘的舞姬。

初时代江只是偶尔与她私会,而后竟藏在家中养起。安宜姚被蒙蔽了丝毫不知情,及至一次意外撞破,惊得代江当即便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

彼时安广固已是霍鄣极器重的武将,若安宜姚将此事告与了安广固引得安广固生怒,他难保的便不止是官位。

代江誓言只是一时迷心于女色,当下就要将挽湘送出去,安宜姚却阻了他,又安排挽湘改名换姓入府为侍妾。

朝廷有法典,官吏皆不得纳贱籍女子为妻妾,她一心要保住夫君的德望,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挽湘入府后,代江对安宜姚感激涕零,待她回心转意更冷落了挽湘。那挽湘满怀着美梦却在府中受尽轻视,然而也不过两个月,挽湘就已怀上身孕。

代江年近四十而无子,自然欣喜。安宜姚未有生育也极看重这个孩子,每日亲自照拂挽湘直至她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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