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柔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那副孔雀图，发现脑海里一点构思都没有。
这是很少见的现象。
如果照这样慌乱的状态下去，她初赛是要被筛下来的。
她抬头看了看时间，距离九点整还有十分钟左右，跟旁边的监考老师说了要去洗手间，就匆匆跑出去了。
洗手间里，她不停地用冷水泼着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越是想冷静，越是惊慌失措，紧张，乱糟糟的，总之，心里好像更没有谱了。
她怎么能这样？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第一次刺绣比赛。
为了这场比赛，她从半年前就开始日夜不停地努力，她的颈椎都快要被压弯了。
她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掉链子呢？
要深呼吸，深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顾文韬吗？
她急忙掏出来，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有些失望。
这个时候，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她顺手接了起来。
对方的信号不太好，有些兹兹地响，之后，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喂，喂，是……以……以柔吗？……我是文韬……
我这边信号不好，就不多说……
祝你
考……顺利……”
曾以柔着急地说道：“喂，喂，文韬，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这是用的谁的手机号……”
还没有等她说完，手机对面已经成了一片忙音。
她失望地放下手机，抬头正好对上镜子里失落的自己。
她怎么能这个时刻气馁呢？
顾文韬那样艰苦的环境，都想着在你考试之前，给自己打电话打气，告诉自己他平安了。
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斗呢？
你也应该坚强起来！
加油！
她对着镜子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心渐渐地被安抚了。
她坚定地走向了考场，踏着考场铃声最后响起的声音。
这一次，她在看向刺绣作品，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了。
她想到远方的顾文韬，想着他身处的环境，想着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面临更加严峻条件的其他人，九头孔雀的那些情绪，不由地就在她脑海里深深地留下了烙印。
她下针如有神，迅速而准确地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中午，考生统一在楼下的自助餐厅吃饭，每人都是标配，三菜一汤的饭盒。
饭后，大家就到了考场隔壁的一个大型会场，有很多的桌椅，大家可以先将就着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一会儿，等待考试的开始。
就这样，下去继续。
等众人哗啦啦地出了酒店，看到熟悉的亲朋好友，都有种仿若隔世的错觉。
锦绣阁的大巴车早就在停车场等着了，参加比赛的人陆续出来，然后集体回了锦绣阁。
师父们并没有着急地追问大家今天比赛的情况，让大家都赶紧先去休息了。
不过，通知了大家明天到各自的师父处汇报情况。
三天后，出了初赛结果。
锦绣阁全员晋级复赛。
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大家都欢欣鼓舞。
曾以柔也是这一天，才重新接到顾文韬的电话。
虽然她早就有准备，顾文韬可能最近联系不容易，但是没想到现在就隔了三四天，下次，她都不敢去想了。
顾文韬最近的电话都是匆匆忙忙的。
这次也不例外。
他一上来，就直奔主题，道：“以柔，我这是在临时搭建的救助点，给你打的电话。
我在往前走，可能联系就更加不方便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不要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如果我出事，会让大伯母联系你的，所以，我要是一直没有消息，就意味着是好消息，你懂了吗？”
曾以柔原本还想要告诉他自己考试的成绩挺不错的，但是，听着他这样的交代，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她能说什么吗？
她能说自己很担心，很担心，最近没事了就守着电视，看新闻。
李艳丽因为喜欢的电视剧时间被人占了，本来就心情不爽，再加上看到南方受灾的情况，更是半点兴致都没有了。
她还想说，她很想很想他。
她还想说，不然，就赶紧回来吧！
她还有更多泄气的话要说。
但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明明脸上挂满了泪痕，还要强装着坚强，扯着难看的笑容，压下哽咽的声音，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了！顾文韬，你要保重，知道吗？如果，你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多的努力都成了泡影，都不值得了。”
顾文韬看着帐篷外绵绵不朽的雨水，耳边是河道里洪水咆哮的声音。
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外边还有不少的人，正在冒雨赶路。
百姓在赶忙更高的地方避难，救援的队伍在往更低的地方，抢修没有来得及避难的群众。
他现在也是浑身上下湿透了，即便穿着救防衣，还套着雨衣和雨鞋，仍旧挡不住无所不在的雨水。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曾以柔说了。
他知道，她在故作坚强。
他知道，她刚考试完，肯定有很多的话要跟自己说。
他知道，她现在肯定哭了，却还要笑着告诉自己一切安好。
他知道，她想自己了。
……
可是，他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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