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狂徒,本公子的事用得着你来管?”
“呵。”男子笑笑,“我是管不着公子您的,但你要知道,堂堂太守之子竟然横行一方鱼肉百姓,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去皇上的耳朵里……公子,您说贺太守的这位子,是要是不要了?”
被称为太守之子的贺公子身子僵了僵,转头看着那来人,“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本公子乃是是太守之子,还敢来这撒野,还不给本公子放开!真是讨打!”
“我看你才讨打。”辛夷听到这,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人家既然知道你是太守之子,那肯定也是有点来头的,兴许是你老子也惹不起的哩。”
那贺公子愣了一阵方才恍然,赶忙将手一松,暗自啧了一声,扭身便走,隐约还听他最后啐了句:罢了罢了!真是晦气!
但让贺公子没想到的晦气事显然还没完,却看这时有家丁匆匆忙忙的跑来,遇见他家公子便跪,“公子,老爷那边都等急了,是问那位沐御史怎的还没寻到?”
“忙什么!我这不正预备去寻!?”那贺公子提高了声线,“也不知那姓沐的脑子是如何想的!非要平白无故跑来这地界,寻寻寻!这天都黑了要本公子去哪里寻!?可真会给人添麻烦!”
辛夷这时抬头看刚刚救了自己的那青年,他竟也笑着看着那贺公子的方向,迟迟不语,只在他说了无数埋怨、骂骂咧咧的上了马车之后,方才喝了一声:“真是不巧啊公子,在下便是那会给人添麻烦的姓沐的。”
夜风声、远处酒楼几人划拳的吵闹、以及卷起尘沙,吹拂着落叶和小块的石子砸着木头车轮的声音入耳本是聒噪,但在这一瞬间近乎全然没了声响。
马车瞬间停下了。
辛夷觉得全世界都静了,再度望向那位救了自己的沐御史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压抑着嘴边的笑意实在辛苦。
敢情这位也是个肚子黑的,忒黑。
贺公子从马车上下来的动作稍有趔趄,近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车里栽了下来,然后拍了好阵子的灰尘,这才快步挪到跟前,此时面对沐御史,显然是换了副脸皮。“原来您就是沐方锦沐御史?真是有失远迎……”
沐方锦倒也是压着唇莞尔道:“公子千万莫要如此客气,家父当年与令尊是世交,只是在下实在许久未来拜访,实在是在下失了礼数,还请公子和贺伯父莫要见怪……”这厮变脸也快,套近乎似的瞬间将人称从“贺太守”变成了“贺伯父”。
半句没说完,贺公子连忙寒暄客套:“哪里哪里……”
“莫要见怪在下爱给人添麻烦。”
“……”
这四周黑灯瞎火的,辛夷虽然也没怎么看得清二人的面色,想也知道那贺公子脸都快绿了,隐约在暗色中感到贺公子的面部肌肉不断抽搐。转头看看沐方锦,则依旧是唇角微提,双手自然的背在身后,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咳,那、那沐御史还是先请同在下回府一叙,家父正在府中等候呢……”
“可是……”沐方锦的语气带些疑虑,似是有什么事情仍在放心不下似的。
贺公子显然是怕了他,恨不得狗腿子似的点头哈腰,静静地候着这位姓沐的大爷究竟想要说出个什么来,半晌都只“嗯”了几声,连个问话都没敢脱口。
“哎呀,在下还是颇觉不妥。”沐方锦缓缓摇摇头又摆摆手,啧了两声,“在下还是太会给人添麻烦了,怎么好还去叨扰呢。”
大抵来讲,神烦这个词,也许指的正是沐方锦了。
一句给人添麻烦,被他来来回回嚼了好几遍,生怕人家记不住,戳得贺公子恨不得钻到那马车轴里去躲躲,又碍着面子和情分不好发作,只能一忍再忍。这和刚刚那副跋扈样子对比鲜明,辛夷也低头偷笑,觉着这着实算出了口恶气。
还未等贺公子琢磨出如何让沐大爷跳过‘添麻烦’的这个坎儿,沐方锦自个儿低头一瞄,也突然发觉辛夷的存在:“险些忘记了这位姑娘,”同女儿家说话,他倒是正经规矩了许多,“在城中哪里住?”
辛夷抬头瞄了一眼,暗地里将怀中的东西抱得紧些,“劳公子过问,小女子家……其实在城外的。”
“这可不好。”沐方锦一听,转而望向贺公子,“贺兄您瞧,恐怕都是在下只会给人添得麻烦,害得城门关了人家姑娘还出不去城哩。”语气中带着埋怨,是个长耳朵的都清楚这哪里是怪自己,分明还是怨贺公子。
辛夷觉得,如果她是那位贺公子,如今最想说的一句话应当是:沐大爷我求您了能放过‘给人添麻烦’吗?
“……那沐贤弟,”见沐方锦开始称兄道弟,贺公子也赶忙凑起近乎:“由愚兄去派人将这姑娘送出城可好?”
“当然,”他含笑着点点头,“不好。”
贺公子噎了噎,“那……那要如何?”
“贺兄刚刚的举动,在下实在不大放心,不如由我将她送出城去再回伯父府上。”这话最后一丝挑起语气的问调都没有,显然是确凿得没个转圜。
“这怕是——”
贺公子刚要说话,又被沐方锦毫不客气的打断,“贺兄放心,我只消顶多一个时辰便能到贵府,还劳贺兄向伯父转达歉意……”说到这,低头看了看辛夷,“那么姑娘请吧,在下来送您出城。”
辛夷隔着夜色看看沐方锦,又瞧瞧贺公子,‘哦’一声算作答应,走之前还不忘福了福。等到走得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