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陷陣的大將軍吶?若不是你好運,恰恰我躲在草堆裡,若不是你好運,偏我會著旁門左道的醫術,你這傢伙……」

「你這傢伙早就隨塵土給埋了,塵歸塵,土歸土,啥事也別想做。」不待他數落完,刑天拉長了嗓說道,「你已經說了幾百年了,能不能換點新的?」

巫槐瞪著他,涼涼說道,「換了新的,你就可以不扳頸子?」

刑天啞然,只得陪笑著,「抱歉,讓你老人家老盯著我,真是過意不去,我會多留心自己,不去扳頸子。」

「抱什麼歉?留什麼心吶?」巫槐沒好氣的,「我能做的,也僅能是將你的首級與身軀接合,若真要痊癒,除了得有東海的玉石醴泉與西海的返生香做藥引子,還得取得那把昆吾劍為祭,要死不死的,那把昆吾劍又偏偏……」

「又偏偏那把昆吾劍就放在以前咱們皇宮大院裡,森嚴戒備不說,還得先越過炎洲隘口與赤水。」他接道,「別忘了,火林山上多的是兇神惡煞的風生獸與火光獸。更別說,現下咱們等於是被拘在南海,何況那玉石醴泉位在昆侖之丘,歸西王母管轄。而返生香又得要有返生樹,山高路遠,又是軒轅領地。別想了。」

「但你這樣,能支持多久?」巫槐懶懶的丟了幾根柴枝,瞪著躍動的火,「話又說回來,青玄帝君究竟是怎麼想的,現下把蜚族給扯了進來,霧海又隻身在中皇麾下與召雲共事?我真被攪糊塗了。」

「帝君有他的用意吧?倘若讓霧海回到這兒,又能有什麼作為?豈不枉費了帝君費心教養與南王用心良苦?四御對南國照拂頗多,又有什麼可擔憂的?」薄唇咧出一抺朗笑,「不可否認,帝君待霧海與他人不同,霧海也的確有著過人本領,否則這幾百年來,怎可能贏得中皇信任?有子如此,你該感到萬幸,上天待你不薄。」

「抬舉太過!」巫槐呸了呸,「若真要計較,我只信四御。」

睇看著巫槐,刑天緩緩淡道,「知道的,說你是望兒更加長進,成龍成鳯,不知道的,說你嫉妒兒子,見不得兒子的本事比你強。」

「他那悶葫蘆似的個性,還有那邪裡邪氣的本事,真不知道像誰?」似是沒聽見那長長的諷刺,巫槐仍是咕咕噥噥說道,「他死去的娘單純得很,而我……」

不待他發完牢騷,刑天說道,「咱們族裡,誰比得上巫老你的邪氣?否則怎盡會些旁門左道的功夫?只能說霧海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這邪氣是自然從你這兒來的,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他邪中帶有正氣,這自然是拜帝君之功了。」

「邪真帶有正氣?拜帝君之功?」巫槐瞪大了眼,「你這句話,我是該向你道謝,還是再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再砍一次,您老又得費神費心的再接一回,不累嗎?」

瞪著神態淡然的刑天,巫槐扁了扁嘴,隨即清咳粗嗓,「話說回來,咱們,僅存的除了這洞口裡的老小,能用能使的人,全派在外頭了。而你是族人唯一可信可依靠的,若不是你仍活著,又有幾人能留到今日?」

「您老人家太抬舉我了,」他停下了磨著利刃的手,目光直瞅著熊熊火光,「我沒有那麼大的本領。」

巫槐下意識的又丟了幾枝乾柴,「你若是仍為了南王與蚩尤的事,沒有人會怪你。若是為了姝雁,我只能說,五萬年都過了,你還不能再多等些時日?」

聞言,一股悶窒湧至喉間,似是有數千道的黑影,又像是無形的鬼魅直撲而來,刑天瞬時大咳起來,咳得撕心裂肺,眼角也迸出了淚水,腦海中,閃將而過的是殘破的片段——

鮮血染紅了宮中的絲縷,連風都帶著嗚咽的哭音,屍首成堆,向來光亮歡愉的宮城頓成一座墓穴,埋葬了南國的繁華與光榮,也埋葬了與他尤如手足,更勝手足的蚩尤,也憶起了那一抺清麗又淡笑的容顏。

「蚩尤已死,豈可獨留刑天?」

淡漠的嗓音猶言在耳。

「去吧!我在單山等你。」

悲涼的傾訴吐出了最薄弱的等待。

他想起了。那一身金黃的鎧甲,帶著如火的鮮血,卻是再也無法如過去一般頂天立地,原有的狂咳瞬時又成了乾嘔,嘔得面容紅漲,像連肝膽也要給嘔了出來。

「欸欸!你是要不要緊?別嚇老人家!」見他又是咳又是嘔,巫槐急得有些跳腳,「你又在想什麼?你每次想起什麼事都要這樣折騰一番!別說現下你無法和過去相比,就算你的頭沒被斬斷,我們也不想再經歷那段無人帶領,沒日沒夜,活得像鬼似的日子!」

那斷續的句子,字字刺心,刑天狂咳狂嘔,內心卻是笑起來,淚滑過了頰。

原來,自己還有淚他有何資格讓失了家國的族人信?有何資格讓他們依靠?自首級落身的那一刻,便覺得再無任何資格讓族人懷抱著希望。然讓他沒想到,是首級飛天後滾落到了赤水河畔,又讓當時躲在密密蘆草的巫槐給拾了去。

別說自己沒想到,只怕中皇也認為他早已命喪黃泉。為躲避中皇耳目,他過著見不得天日,宛如溝鼠的日子,過去的意氣風發,馳騁沙場,把酒言歡的情景像是一場美夢,美好得讓人心痛,遙遠得令人傷感。

大掌撫向頸項,感受那凹凸不平的傷疤,隱約的涼意穿透了掌心,就像昔日那把斬斷了血脈的刀身。

直至今日,他仍記得那短短剎那。

冰涼的鋒刃熨貼肌理,瞬間血脈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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