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宇的伤势虽重,但也只是废了武功,断了一只左臂而已,性命并无大碍。

倒是在被常府的人连夜抬回宁家堡时,才真正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走时还风平浪静,静谧安好的宁家堡,如今到处血迹斑斑,哀嚎声遍。而宁府更是血意浸染,无一人生还。

宁宇躺在担架之上,看到满院横七竖八的躺满尸体时,硬生生的从担架中滚了下来。他一言不语,挣扎着跪在府宅门口,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才重重的磕了下去。

“我爹的尸首在哪里?”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拼着全身的力量往前踏出了一步。

原来悲痛到极点,反而表现的更加平静。

“只找到宁堡主的尸体,现下正停在房内。至于头颅,已寻遍府中上下,不...不知所踪!”

踏出的一脚还未站稳,堵住心口的那团血,迫不及待的从口中喷/射而出。倒下之前,听到有人叫他宁少爷。

父亲死了,何来少爷!

再醒来时,已躺在床上。宁宇两眼空洞的看着上方的屋瓦房梁。

他忽地想起,穿着大红嫁衣的长姐,出嫁前的那夜同他说过:“宇儿,姐姐很是开心啊。”说完却又红了眼,“从今往后,你就要担起守护宁家堡的责任了,莫要意气用事,莫要气了爹。”

苍白的嘴唇微微牵动了一下,齐根斩断的左臂上的伤口依旧噬心的疼痛。他缓慢地抬起右手,轻轻盖在眼上,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流出。

宁家堡的百年基业,终是毁在了他的手上!

还在西北小镇的云卿,并未同宁宇一起回宁家堡。他要带着重伤昏迷的李颜,去药鬼谷。

若是世上还有人能救她,也只有鬼王而已。

连日的舟车,李颜靠着云卿不间断的内力,竟吊着半口气赶到了药鬼谷。

当云卿将李颜抱到鬼王面前时,鬼王扯着半缕山羊胡,咂着嘴满目的意外:“这丫头居然还活着?”

云卿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扑通一声跪在了鬼王的面前,几日的沉默让他的声音嘶哑开裂:“求你,救她!”

鬼王烦躁的转过身去,说道:“云小子,不是我不想救。她中的可是噬心掌,这一掌法早已失传百年,中掌之人必死无疑,纵有灵丹妙药也无计可施啊。”

“必死无疑吗?!”云卿呢喃,却又只能苦笑一声。

她的脉搏早已若有若无,鼻中气息更是探寻不到,来这药鬼谷,只是让自己徒留一份希望而已。

鬼王见云卿双眸黯然,只能叹息的摇了摇头:“我这有一颗药丸,能让她早些去了,少一些痛苦。用不用,你自己决定!”

说完从怀中捞出一只黑色药瓶,端正的放在李颜的床边,转身离去之时,又回过头来补充道:“清水喂服,还能有半盏茶的苏醒时间,你们就当是告别吧。”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夹着清冷的寒流,从门口徐徐吹进。

云卿右手支地,缓慢站起,又脚步虚浮的走向床边。昏迷中的李颜,面如死灰,已与死人一般无二。只那眉头轻皱,隐隐的,似又看不清楚。

她身上的刀伤,已然裹了药,却没有要愈合的迹象。浓烈的血腥味不断从身上传来,就连室内的熏香也全然盖不住。

一定很痛吧!

云卿颤抖着拿起床边的药瓶,紧紧握在手中。他囫囵抹了一把脸,才发觉眼泪早在来药鬼谷的路上,流到干涸。

药瓶就这么握在手中,似是过了天荒地老一般之后,他弯腰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李颜的额头,嘴角蓦地向上弯起。

很快就不痛了,很快我就会去陪你,我说过不会让你孤单,不会再离开你!

鬼王的药果然有效,半柱香的功夫,李颜紧合的双眼,终于在云卿的期盼中慢慢睁开。

云卿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慌忙起身,半跪床前,将她拥在怀中。

“师兄,你......”李颜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震得有些缓不过来。

询问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的嘴便被云卿的吻封得严严实实。

咸/湿的唇带着几许占有,在她的唇角厮磨。李颜瞪着的双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昏迷的这些天,身体虽不能动弹,但意识一直都保持着清醒。她能听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感受到他做的每一件事。就连这清醒时间只有半柱香,她也全然知道。

对于李颜来说,这捡来的半柱香时间,弥足珍贵。

她热烈的回应着,回应着他的爱,他的不舍。时间恍若静止,这样度过余生,甚好。

恍惚间,李颜觉得唇角一阵痛楚,紧接着铁锈一般的味道滑进舌尖,她慌乱地推开云卿,才发现他嘴角亦微微渗着血。

云卿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着李颜的嘴角,声音嘶哑道:“颜儿,我与你做了契约,下辈子我会早些找到你,你要等我。”

李颜欠了欠身,想要坐起,才发觉撑着床的手,却是半点劲都使不上来。

她不知道余下的话该如何说,只能强迫自己面露微笑,尽量用着欢快的语气说道:“师兄,几日不见,你似老了许多。”

云卿却不回答,只抓起她手,温柔的说道:“颜儿,别怕,你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李颜蓦地抽出了手,无力的垂在一边,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责问道:“你答应我,会好好...活着的!”

云卿颔首,空握的手慢慢收紧。

他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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