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雪中悍刀行>第一百零五章 女子种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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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北去,路上偶遇西河州百姓,徐凤年听到了许多高腔号子,韵律与中原笙歌截然不同,言语质朴得令人心颤,有婆姨叮咛,有小娘盼嫁,有汉子采石,有子孙哭灵,一般这个时候徐凤年都会停下脚步,远远聆听这类不登台面的拦羊嗓子回牛声,直至声乐尾声才重新动身北行,走得不急,因为他只需要掐着时间点到达宝瓶州打娥城即可,去早了,越早碰上魔头洛阳,说不定就要横生风波,反而是祸事。这一路,徐凤年走得是一条粗糙驿道,半旬后有一次还遇上了骑马而游的那对年轻男女,离开吴家遗址后,他们换了身爽利劲装,佩刀男子愈发fēng_liú倜傥,挎剑女子也平添几分英武气态,徐凤年入北莽,已是突破那一线之隔,跻身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金刚初境,大可以居高临下,查探那名青年游侠的气机,大体可以确定他在二品三品的门槛上,就公子哥的年纪而言,是货真价实的年少有为,即便遇上一股半百人数的jing悍马贼,也足可自保,想必这也是他敢带一名女子悠游黄土高原的底气所在,北莽虽乱,却也不至于任谁出行都乱到横尸荒野的地步。在徐凤年看来,北莽越来越相似秋时期,士子书生逐渐崛起掌权,规矩多了以后,也就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横冲直撞。

北行时,不是抽出秋剑气滚龙壁,便是徒手仙人抚大感触浅薄,自然而然,察觉不到身边种桂的几次微妙反复,更看不破徐凤年无迹可寻的伪装,对于膏腴大姓的世族子女,就像她和种桂,尊贵到能够成为西河州持节令的座上宾,平时何须在意寻常人的图谋不轨,只不过今ri遭遇横祸,才让她格外念恩感激。

徐凤年问道:“要不要在下护送二位?”

陆沉本想点头答应,种桂摇头道:“不用了。”

豪阀世子的清高风范在这一刻尽显无疑,陆沉不知其中门道,只以为是种桂拉不下脸面,见他眼神坚毅,执着己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凤年赧颜一笑,恋恋不舍瞥了一眼陆沉手上的瓷瓶,这才起身告辞。

陆沉倒是有些好感这名陌路人的浅白作态,比起往ri见着那些摇尾乞怜还要假装道学的南朝士子,可要顺眼许多。

她蓦然瞪大眼睛,只见负笈男子才站起转身,就给如一条被拉直身躯毒蛇的铁链击中后背,向前飞出去,扑地后再无动弹,多半是气绝身亡,她转头,痴痴望向种桂,满眼惊骇。

种桂冷漠道:“你可以看到本公子的落魄,至于他,没这份福气。”

陆沉捂住嘴巴,泫然yu泣。

种桂似乎感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僵硬生冷,稍微换了一种柔缓腔调,不去理会蓄力杀人后导致的脖颈鲜血迸发,温声说道:“这个徐朗,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你我落难时现身,十有仈jiu是与那些马贼串通一气的匪人,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企图,陆姑娘,你涉世不深,不知江湖凶险,这类亡命之徒,大多极为弯弯肠子,手法高明不输官场狐狸,退一步说,我们宁肯错杀,也不可错放。”

种桂见她仍是心有余悸,秋水长眸中除去戚戚然,还有一丝戒心,柔声道:“我若死在这里,你怎么办?我不舍得死,要死也要送你回家才行。”

陆沉泪水猛然流淌出眼眶,扑入种桂怀中,对于那名徐朗的死活,就不再如初见惊变时那般沉重。

生死之间,患难与共,过惯了富态闲暇生活的女子兴许不喜好那些风淡风轻的相濡以沫,可有几人,经得起敌得过种桂这种场景这类言语的篆刻在心?三言两语,早就远胜安稳时ri的甜言蜜语几万斤了。

种桂抱住她的娇躯,则是嘴角冷笑,眼神淡漠。

显而易见,这位恩将仇报的种家子孙,武功不俗,花丛摘花的本事,也一样道行深厚。

不过这幅温情画面,给几声咳嗽打断,种桂在遇见徐朗后头一回流露出惊惧。

徐凤年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喃喃道:“做好人真累,难怪北莽多魔头。”

见到背箱负剑的男子面无表情走来,种桂笑脸牵强,气势全无,伪意愧疚,嚅嚅喏喏道:“徐公子不要见怪,是种某人行事唐突了,只不过种桂身份敏感,出行在外,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种桂看那人一脸平静,连讥讽表情都没有,心知不妙,赶紧亡羊补牢,“我叫种桂,是南朝种家子孙,我可以弥补,给徐公子一份大富贵,公子你身手卓绝,有我种家扶植帮衬,一定可以飞黄腾达!”

说话间,种桂一只手又握住铁链。

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凤年总算打赏了他一个笑脸,“来,再试试看能否杀了我。”

这一刻种桂出手也不是,松手也不是,自打娘胎出生以来,这等羞愧愤恨难当,只比刚才五马拖拽的境地稍好。

种桂侥幸由yin间回阳间,而陆沉则是从阳间堕入yin间,呆然坐在一旁,心冷如坠冰窖。

徐凤年一手画圆,不见拍在种桂头以后这儿会不会长出一棵桂树?”

徐凤年骂道:“你脑子有病。”

满身血污的女子竟是敛衽施了一个万福,妩媚横生,笑容说道:“求公子救我。”

徐凤年扯了扯嘴角,“你真是病入膏肓,失心疯,没救了。”

女子孤零零站在坟茔上,只是笑脸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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