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缘来苦>第一百零一章 一柄破刀,一壶老酒

女子疯疯癫癫,时慌时醒。在常人眼中不过短短的丈余距离,此时在这个深得道法精妙女子的足下,却走了许久,许久。她来回挪步,眼神慌乱,终于在忸怩了许久之后还是缓缓靠近了少年。

她畏畏缩缩,再度不确定的瞧过少年片刻,等到心中逐渐安定之后这才躬下身体蹲在了少年身旁,如葱细指按在了少年的眼角眉梢。一如当年那个明眸微笑的女子,在柳枝低垂的堤岸之上看着那个眉眼冷冽的男人一般。既柔且温,神色恬淡。

此时的她没有了冷冽杀机,没有了冰冷寒芒,只有寻常女子怀抱爱子的殷殷情切。

她迟疑的抱起少年,就如同当年那个还未出生就已决定命运的婴孩在她怀中一样。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对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那时,也曾细指磨墨,暗写春秋。”女子目光闪烁,漂亮的妆容之上已添了少许的花乱。

她有些不明白此时自己作为,也不明白为何会对这个才堪堪初见的少年如此心生好感。只是觉得俯身摸着少年脸庞之时,压抑许久的心间会有活水泛滥奔流,一发而不可收。仿佛先前那个一怒可倾山海的混世妖魔不过是她深藏心间的一抹残影,此时的她才是隐藏在冰冷容颜之下真实的本性。

少年双眸紧闭,早已不知外界何年。迷糊之间,他只觉有人轻抚其脸,麝香入鼻,那种感觉虽然不能言明,可在少年心底,还是觉得极为温暖。就像四月漫山遍野盛开的挑花,暖香阵阵,通体舒缓。

和尚逆流而下,哪管水波外流。他拨开阵阵波涛,披荆斩棘,逐渐朝着少年所在的方位踏足而来。

青草招摇,在幽寂的河底添了少许的翠色。虽然比之外界的花红柳绿逊色太多,但此时在老僧的眼底无疑是明灯一点,指引着前方那段不长不短的路途。

女子俯身贴耳,摸过少年的眼角眉稍,摸过这些年身居幽潭的岁月昏黄。

忽然间,一声悲诵响彻水底,有一个威严张目的和尚拿着一只残破的木鱼对着女子满怀慈悲。

“一别多年,姑娘你的容貌倒是依旧。和尚我却已老态蹒跚,都快走不动路喽。”白须飘摇的老僧站在女子几丈之外,模糊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女子俯身贴耳,置若罔闻。她仍然打量着面前昏沉的少年,姣好的容颜之上瞧不清喜怒。

和尚见女子并不理会,也不多言。而是依旧站在几丈之远,诵起了往生超度的诸多经文。

一女一僧,相隔许远,却又近在眼前。

……

赵晴柔推开那间紧闭的屋门,见屋外无人,心中失落已缓解半分。可念及少年之前苦求于屋门之外而不得见,这个平素一向刁蛮的少女默然转过身躯,大步朝着少年居住的那一头快步而来。

少女脚步匆匆,步履阑珊。一路乱行,难免沾上了不少的沿途泥土。跑不过半程,身体筋骨俱是极佳的少女忽然止住步伐,竟然再挪不动半步。

“我久闭屋门,此时上门叨扰,难免有些不合礼仪。现在这般,倒是有些进退维谷,又该如何。”少女低头垂腰,此时好不容易走到半途却又有些踌躇难返,不好推门。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到客家。却也羡煞旁人,恨少年青衣催马,恨壮志未酬就已老态龙钟。”王知然独立高楼,望着屋外的长夜漫漫,心中陡然升起思绪千万。

“知我心忧,不知何求。古人望月怀远,或登高抒啸,念及家乡父母;或把酒临风,进退亦忧,我王某今日登高,唯有浊酒一杯,潦记此怀。既不念家乡父母,也不念子侄叔亲,如此顽愚,倒是一块大石,冥顽不化。”老人伸手点台,执望人烟。

远方府衙之内,却没有王府此刻的宁静适人。

知县大人费俊难得在府衙后院亲自招待了一回客人。

费俊破天荒地坐在北面下首,频频对着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举杯示意。

“刘先生,我府衙之内,大抵情形就是如此。如你眼前所见,祈安县小,百姓士绅泾渭分明,互不交融。除却县治州所,河道渠通,县府治下,小大之狱皆以情理而判,倒也无甚大碍。”费俊言及此处,素来不表喜怒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自得。

男人不理不睬,饮酒依旧,恍若未闻。好像男人此时自得话语到了他身上完全是理所当然,并不值得有丝毫称赞之处。

他先是伸筷夹了面前的一块鲜鱼入盘,接着又停著前探,取了不远处的一盘果蔬入碗,至于一臂之内的甜点吃食,自然都有所涉及。而让人觉得有些意外的就是,凡是离男人一臂之外的各类吃食,男人一概不沾,就连知县大人颇废心力钓来压轴的一尾江鲤,男人也置若罔闻,只是吃着自己杯碟之中所盛放诸物。

费俊频频举杯,显然颇为高兴。然而每到美酒转到刘金刚面前,便如同从天而泄的大火遇到了蔓延千里的江河一样,转而冷淡无比,众人心中已经悄然生了几分芥蒂。

男人永远是不慌不忙,精细的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何曾抬头望向作陪的诸多青紫贵人。

“早先负笈游学至江南之时,每逢名川大河,便要蹲身弯腰,扣挖泥土,寻找其中状如吹沙之鱼,其相虽小,其貌虽陋,然味绝甘,以至于老夫现在想来,虽到半夜仍流口水,思之深切。”老头停住话头,端了一杯酒水,轻抿了半口。又说道:“诸位同僚可知此鱼名姓。”

状态提示:第一百零一章 一柄破刀,一壶老酒--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