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灯抬起头,在黑暗里望着他。
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得清轮廓,触感却真实清晰。揽在背后的力道安稳恒定,熟悉的温度覆着身体,气流只在耳畔一碰就轻轻退开,却已和温柔话音一并撞在心口。
不害怕了。
陆灯定定望着他,眉眼弯起来,空着的手揽住他的肩背,倾身贴上去。
嗡的一声响,实验室的灯光忽然复明。
灯光明亮,一切都纤毫毕现。迎上年轻教授乌湛的瞳仁,黑暗里胆子奇大的顾助教心头一跳,正要立即退开,背后的那只手却忽然使力回拦。
不是在电镜实验室时近乎强硬的护持力道,按在背后的力道轻缓温存,却并不给他退开的机会。
他的小教授看着他,眼睛里是晶透的光,草木的清新气息贴上来,温凉触感覆上颈间。
顾川柏心口一跳。
再一跳。
得到回应的狂喜在胸口呼啸回荡,淹没了一切忐忑不安。
唇角止不住的扬起来,顾川柏用力搂住他,几乎想要把人抱起来转几个圈,却又记起这里其实是严肃的实验室,硬生生将几乎奔涌的喜悦压回去,只余眼中璀璨光华,仍难以置信地等待着对方的确认。
迎着他的目光,陆京墨微笑起来,点点头:“我记住了。”
新的记忆覆盖了那些过于沉重的暗影,胸口重新被填实。在同样一切都不可见的黑暗里,对方摸索着,小心却又准确地找过来。
过来接他。
迎上那双眼中的轻暖笑意,顾川柏耳根发烫,抬手摸了摸脑袋,唇角仍咧着不自知的弧度。
陆京墨含笑握了握他的手,确认了机器已经修好,就把手里提着的试剂放进去,电子提示音随即顺利响起。
系统不知所踪,叫了几次也不见反应,大概是已经学会了他的套路,修好电路就去寻找那个实验员蓄意破坏仪器的证据了。
他的系统学习进化得很快,也越来越能帮得上忙,等这次回去,应当替它包个红包作为鼓励才行。
陆京墨收回心思,继续忙碌着实验。顾川柏交出试验台,在一旁辅助他,却仍忍不住望向仪器前的年轻教授温俊的侧颜。
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实验室的事,那张尤为清秀的面庞上隐隐显出严肃,唇角却仍轻柔抿着,好看得能直接描进人的心里。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陆京墨侧身望过来,顾川柏却已飞快地挪回视线,专心致志地查看起了读数。
虽然实验者中途多少有些不约而同的分心,但毕竟至少都还记得正事,没过多久就都各自静下心来。
半宿过去,整个实验已经被完整地重复一遍。
“确实是有偏差的,偏移值造成了尾端数据趋平,这里——”
收拾好实验室,顾川柏利落地做好曲线,直起身指给陆京墨看。
年轻的教授心无旁骛,应了一声就快步过来,也不坐,只曲肘伏在他的肩膀上,挪动着鼠标仔细查看着更不易发现的细节。
清润的气息就轻柔扫在耳畔,已经分不清他的小教授究竟是不知防备还是自学成撩,顾川柏心口砰砰跳着,目光不觉挪开,掌心已沁出微潮汗意。
陆灯早习惯了和他亲近,根本不觉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趴在他肩上最后检查了一遍数据,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身,导出数据关好电脑。
“这样就可以了,我们今晚回家写论文,争取尽快发出去。”
詹沛打的主意不难猜测,先是买通了人恶意篡改数据,又把验证实验必须要用的仪器弄坏,自己出论文的速度太快,很可能不细看就会直接递上去。
到时候被他握住了这个把柄,无论是拿来要挟自己谈条件,还是孤注一掷地报复自己,都能有不少的底气和凭仗。
可惜詹沛大概没能想到,他精心篡改的实验数据,居然被他高压政策之下训练出的研究生给一眼挑了出来。
被他那一句“回家”引得心跳愈快,一眼挑出错误数据的顾研究生丝毫没有立了大功的自觉,支吾着连连点头。被陆京墨含笑一路牵出实验室,又往手心里递了把钥匙。
直到被塞进驾驶座,顾川柏才终于堪堪回神:“京墨——”
“车是学校发的,我不会开,就一直停在这。”
陆京墨坐进副驾,耐心解释着,一边侧身替他系好安全带:“以后就交给你了。”
消瘦肩头在眼前一晃,引得顾川柏胸口发涩,低低应了声好,握住他仍未全然回暖的手掌:“回去就好好休息,这篇论文我帮你写,写完你再改,好不好?”
没有听见及时应声,顾川柏的心头隐约生出些紧张,扳住对方的肩膀,想要看看他的神色,陆京墨却已抬头望他:“去床上写,可以吗?”
习惯是个很要命的东西,自从养成了和对方一起睡的惯例,他已经很多天都没能睡得安稳了。
既然都已经把人带回了家,哪有不一起上床的道理。
感觉自己大概已经烫到了脖根,顾川柏深吸口气,反复告诫着自己小教授只是觉得寂寞,要自己陪着一起睡,才终于把“我的教授让我去床上写论文”的直观悸动压在心底,拢着那只手握了握:“好。”
陆京墨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同他报了个地名,就安心地窝进了副驾驶座。
心绪从来电之后就没能彻底平复过,顾川柏尽力专心地开着车,走到一处岔路,正准备问问陆京墨该怎么走,开口却忽然消音。
他的小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