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乱清>第一九零章 同志们好!

陛见的第二天,曾国藩入宫陛辞。

陛见、陛辞,前后紧连在一起,这是极少见的情形。

摆在台面上的理由,是年近岁晚,既然登基大典“宣诏官”的差使已经交卸了,就该赶回保定,处理年底积压的公事,好从容封印过年。可是,赶得如此匆忙,就不免有人暗中嘀咕了:京师是什么是非之地吗?曾涤生这一趟差,怎么仓促到了这种地步?一副对什么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反正,在京期间,由始至终,除了轩亲王,曾国藩再也没有正经见过第二个客。

陛辞依旧由轩亲王带班,皇帝不像陛见时那么长篇大论,整个过程,不过行礼如仪,就毋庸赘述了,值得一说的,是曾国藩得到的赏赐。

朝珠、笔砚等文绮珍玩,算是例行公事,没有什么太出奇的;较为引人瞩目的,是“赏穿带素貂褂”——通常情况下,这是王公亲贵才有的荣耀。

这些都罢了,真正“逾格”的是赐御书匾额——御书匾额本身不稀奇,可一次过赐御书匾额四方,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了。

这四方匾额是:“元辅休戚”、“礼堂硕望”、“德侔厚载”、“夙延庭诰”。

名是“御书”,其实不是洪绪皇帝的亲笔——不好意思,洪绪皇帝的法书,不过童蒙水准,远远不到可以“御书匾额”的程度,这四块匾,其实是“南书房行走”、“上书房行走”的翰林们的代笔。

就是匾额的内容,也不是皇帝自己亲撰的——皇帝虽然已经跟婉贵妃习学了半年,撰拟匾额的本事,却也还没有——四块匾额的内容,都是皇夫代皇帝拟定的。

有人说,一口气御赐四方匾额,真正是好生别致,倒像是替曾涤生提前“盖棺定论”了似的——“立德”、“立功”、“立言”,嘿,“三不朽”,占全了!

何以言之?

“诸位请看,‘元辅休戚’,典出《旧唐书》之《杜让能传》,‘卿位居元辅,与朕同休共戚,无宜避事’——这自然是指‘立功’。”

“另外,本朝的宰辅,即大学士,位秩虽隆,毕竟不同于唐朝的宰相,其实‘备位’而已。‘与国休戚’一类说法,通常只用于亲王、郡王,至少,也得是个贝勒、贝子,极少用于汉人和外臣,天语以此褒奖,真正是异数了。”

“嗯,有道理!”

“再说‘礼堂硕望’,‘礼堂’者,自然是指‘习礼堂’,这是说曾涤生的经学,造诣深湛,卓然有成,足以嘉惠后学——这是‘立言’。”

“嗯!”

“‘德侔厚载’,自然是指‘立德’——至此,‘立功’、‘立言’、‘立德’的‘三不朽’就全了!”

“‘夙延庭诰’,是说他会治家——好家伙,‘三不朽’之余,又能把儿子教的很好,那曾涤生不成了,嘿嘿——”

“我晓得老兄的意思——‘曾圣人’?”

“是啊!嘿嘿!”

“曾涤生不过就做了一回登基大典的‘宣诏官’,‘上头’就这么给他面子?”

“恐怕不止于‘宣诏官’之一端——听说,昨儿个,曾涤生到朝内北小街,和轩亲王竟一夕之长谈,就是不晓得谈了些什么?”

“你是说……”

“嘿嘿,我啥也没说。”

“嗯……这四方御书匾额,不晓得曾涤生是运回湖南老家呢,还是就悬挂在直隶总督衙门里?”

“那得看‘元辅休戚’、‘礼堂硕望’、‘德侔厚载’、‘夙延庭诰’——曾涤生是否皆居之不疑喽!”

“到底是御书匾额,无论如何,也不能束之高阁的吧?”

“嗯……也是!”

……

种种议论,慢慢发酵,不过,暂时都不关关卓凡的事情,他带过曾国藩陛辞的班,就出宫办自己的差使了,今天的差使有二,上午一桩,下午一桩,上午要去东堂子胡同的外务部,下午要去银杏胡同的顾问委员会。

两桩差使,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项要办,就是那套年终岁晚、“中央领导莅临指导工作、看望慰问广大一线工作人员”的把戏,这一套嗑,《乱清》的读者在电视上看得多了,毫不稀奇。

不过,不稀奇的是二十一世纪,在十九世纪的六十年代,轩亲王此举,可是一等一的稀奇!

北京城的“部委”太多,这出戏,轩亲王不可能一家家的唱过去,只能择其二、三要者,以为典型。

关卓凡身上既兼着“外务部总理大臣”的差,外务部便为其本职,是一定要去的。

郭嵩焘未入军机之前,关卓凡是顾问委员会“管部”的大军机;郭嵩焘入直军机之后,顾问委员会“管部”的大军机,名义上自然就换成了郭主委自己,不过,关卓凡于顾问委员会的角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顾问委员会重大事宜的“终审权”,依然握在关卓凡手里,顾问委员会一切重大事宜,郭嵩焘依然只是向关卓凡一人报告,顾问委员会依旧是和关卓凡关系最紧密的一个“部委”,因此,外务部之外,轩亲王“视察、慰问、看望”的,就选了顾问委员会。

轩亲王到达之前,东堂子胡同就戒了严,不过,只是不许“闲杂人等出入”,正经来办公事的,并不受影响——多了一层“安检”而已。

两个“部委”,由上而下,都事先打了招呼:见到轩亲王,站起身来,俯首致意即可,不要上前请安,更不要行大礼,不然,多少司官佐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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