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园工会侍弄……”周氏谦虚地道,其实她自己于花草上面懂得不少,费了很多功夫。

“我也觉得三色菊不错……”

“还是那盆金盏菊珍贵,据说普天之下,也没几株了,苏家也是好手面……”

说的是各家各府将名字遮掩,实际上有心人早就打听好,免得关键时候站错队。

这会儿堂而皇之说出来,太太们的心思更加显露无疑。

谁跟谁交好,谁中意谁家,一目了然,不必藏着掖着。

便有丫鬟拿着托盘过来讨票,各家太太将看好的“花魁”写好,放在托盘中,统一收走,一一点票,票数多的获胜。

那面,穆春她们将票也投入托盘中,只等着开席之前,公布结果,今日的宴会就算结束。

胡彩玉一张一张拆开纸条,念一声,她妹妹胡彩云就写一个,忽然,胡彩玉用帕子捂着嘴笑起来。

胡彩云凑过头一看,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声音大得将正在叽叽喳喳聊天的闺秀们都吸引过去。

“这张,大概是想写玉翎管吗?”胡彩玉扬一扬手中巴掌大的字条,上面赫然是“玉0管”。

翎字不会写,涂抹掉了。

顿时,所有的闺阁小姐们都帕子捂嘴“吃吃”笑起来,个性爽朗的声音大些,性子内敛的声音小些。

只有穆春没有笑。

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欺负弱小,是她们这些天生好命的小姐们的一项乐趣,前半生,穆春自己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当自己成为弱者,那种深陷泥潭,无力自救的绝望感,让她再笑出不来。

角落里,一个身着金螺纹碧绿色衣裳的清秀姑娘,面上露出困窘难堪的表情,她深深低下头去,恨不能人人都看不见自己。

穆春想,她在严家做妾,连管事嬷嬷都能训斥她的时候,大概,也是恨不能有条缝钻进去,让她能遮羞吧。

“胡小姐!”穆春忽然叫了一声胡彩玉,对方止住笑声,偏头朝她望过来,眼里有疑惑和诧异。

“快些念完吧。我有些饿了。”

穆春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大家闺秀,岂能在人前为了一口吃食开口?会给人“贪馋”的坏印象。

只是,碍于穆春的身份,笑声虽响,可跟刚才相比,却一个是善意,一个是轻蔑。

角落里的姑娘感激地朝穆春看一眼,穆春没有看她。

这一点小事,没必要收别人的感激。

“穆大小姐可先吃点心,宴席还要稍等一会儿,是我们招待不周了。”胡彩玉的声音,客气而又体贴。

穆春终于明白,胡彩玉的能干,不是对所有人,只是对于那些有身份,值得她付出的,才会是这样。

心里忍不住一声冷哼。

她和严和明,踩地捧高,倒真是般配。

点心端上来,穆春并没有吃,而是示意玉梅端过去给那位角落里的姑娘,顺便让她问一下,那姑娘是谁家的。

十二三岁的年纪,不该连“翎”字都不会写。即便是没请先生,家里人教,也该教会。

玉梅回来,在穆春耳边低声道:“那姑娘是跟着奶娘来的,家里没有大人。”

“哦?”穆春这才有些奇怪,见其他小姐们又开始两三交好的低声聊天,她走近那姑娘,在她跟前坐下。

“穆大小姐。”小姑娘很有礼貌。

“小姐贵姓?”穆春问道。

“我……我姓赵。”那姑娘飞快地看了一眼穆春,又防备性地看了几眼周围,低声道:“赵……赵长月。”

穆春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小心,微微蹙眉不解。

那姑娘不再说话,低头吃点心,似乎没吃过一般,有些贪婪。

穆春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料上。

料子是好料子,花纹却是前两年时兴的祥云纹,这几年,早已经换成金丝银线绣的花朵。

沉默了一会儿,胡彩玉统计完毕,拿过去跟胡大太太那边的结果汇总。

“连翎都不会写,不知道哪里捡的帖子,穿着去年的料子,新衣服也舍不得做一件……穆大小姐,您可别跟着沾了穷酸气……”闺阁小姐中,总有刻薄肤浅,被家里娇宠惯了的。

上一世的穆春,就是典型。

穆春抬眼看时,却是严家一位姑娘,她认识的,严云姝。

瞧和穆秋热络的样子,就知道定然是二婶严氏那一脉的,与穆秋是嫡亲表姐妹。

上一世,没少欺负穆春。

严云姝话里虽然为穆春撇清,可眼里却是带着恶意。

穆秋捂着嘴,坐在严云姝边上,眸子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位是……”穆春问道,落她的面子。

见穆春故意说不认识自己,严云姝更生气:“穆大小姐贵人多忘事啊。”

“自然。”穆春答得理所当然。

穆家在阳岐城最大,她在穆家最大,那末,她在阳岐城最大。

目中无人,那是她的权力。

“……穆姐姐,这位是严家六小姐。”苏锦华教养好,出来打圆场,对严六小姐严云姝说道:“大家都是来做客的,严小姐不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位小妹妹,许是什么原因,一时想不起来,我有时候读过的书也忘记的。”

严云姝本是受了穆秋挑拨,这才出头以话相激。可她不是笨蛋,苏锦华明摆着站穆春那边,她再坚持,也讨不到好,胡乱笑了一下:“苏妹妹说的是。”

穆春又转过头去,发觉赵长月是真饿了,点心都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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