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遥看亭外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她撑开手中的伞,道:“来,我送你回去。”
阿圆还沉浸在围巾的香气中。
程兮遥习惯了阿圆隔三差五的走神状态,一手揽过她的肩,其实只是手部轻轻搭在她的小肩头,胳膊则虚隔着,尽量不去触碰到对方。程兮遥已经注意到,过于亲密的接触容易让对方感到不自在。
将阿圆纳在伞的范围下,阿圆仰起小脑袋,程兮遥对她笑了一下,道:“走吧。”
阿圆被身侧的程兮遥揽着走,开启了同手同脚模式。
天色黑沉,过了马路,走在人行道,下雨天除了路上来回穿梭的寥寥行车,周围没有什么人,微弱的路灯映出两人一大一小的影子。
手里的雨伞无意识地慢慢往左边倾斜,走在程兮遥左边手的阿圆马上抬手扶正伞杆,向右边推去。
程兮遥看了下自己的右肩好像被雨淋到了,才醒悟过来,轻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伞又慢慢地往左边斜。
阿圆抬手又是一推。
还没到一会儿,再斜,再推。
……
阿圆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程兮遥,确定她是故意的了。
程兮遥被抓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阿圆一怔,露出个咧嘴龇牙的表情——是在笑,并且看起来十分傻里傻气。
程兮遥实在手痒,忍不住戳了一下阿圆的脸颊,又转移注意力地立刻把伞往左边斜去。
果然,阿圆只顾着连忙把伞给推回去。
两人一路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折腾把伞,还玩得乐此不彼。
到了李记饭馆旁边小巷的后门。
程兮遥站在门口,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阿圆,你平时都睡在哪里?”
阿圆往上一指,程兮遥顺势抬头,“二楼呀,那就好。”
程兮遥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了。看来李师傅没有做绝,至少还有让阿圆住到在屋里去。
阿圆长期的落魄处境,让程兮遥一直回避探问关于她的生活起居,因为害怕想象她露宿街头的样子。
程兮遥不知道,也问不出口阿圆为什么坚决不肯离开她父亲,因此不敢贸然地去教唆她离开,除非她自愿离开,程兮遥一定会竭力帮助她。
李记饭馆的厨房连通后门,日常的洗菜刷碗倒泔水等都摊在这后门处理,所以门上方有搭建了块铁篷板,专门遮阳挡雨用。
程兮遥把阿圆送到篷檐下,“进去吧,我走了,晚安。”
“遥,安。”
等程兮遥人走后,阿圆打算像往常一样偷偷跟上去。
结果踏出两步又折了回来,一脸的苦恼:雨会淋到香香的围巾。
阿圆只能亢奋地在原处来回蹦了几圈。今晚好开心好开心,她好想再见到遥,可是她们分开到现在还不到两分钟,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真慢。
她没去天台,因为上面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阿圆安静地蹲靠在墙边,把脸埋在围巾里,蹭了又蹭。她没在意过冷热的感觉,但她知道了暖的感觉。
……
凌晨四五点,天还没亮,大雨停歇不久,空中又飘起蒙蒙细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正在打盹的阿圆蓦地睁开了眼,目光凌冽,没有一丝惺忪。
顶上的白炽灯亮起,穿黑色雨衣和雨靴的李师傅拖着一大袋垃圾从门内走了出来。
阿圆敏感地动了下鼻尖,垃圾袋里头透出隐隐的腥臭味。
李师傅高大的身材几乎把门框占满,不复平时笑容可掬的模样,此时的面无表情显得异常冰冷。
他斜睨了眼墙边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不认为小杂种能透视窥探出袋子里的东西,不过小杂种看起来就是碍眼,他一言不发,提起脚狠踹了过去。
小女孩一下被击中,但没有像李师傅预料中的被踹飞出去,她以手撑地作支点,借力一翻,从左边横跨过男人翻身到了右边,整个动作过程没超出遮雨篷的范围。
“小杂种能耐呀。”男人皱眉,想要去拎对方的脖子,才发现对方脖子戴着与之格格不入的红色大围巾,“哪里捡的围巾,挺新的。”
男人俯身刚要伸出手,一只小手猛地钳住他半边手腕,男人心中一凛,抬眼对上了小女孩凶狠的目光。
——打她,可以;动围巾,不可以!
糟糕!男人骇然,想迅速收回手,但来不及了。
连着咔咔咔三声,男人被对方抓住的那只手,腕、肘、肩三处关节应声脱位。
手臂的连续三重剧痛让男人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背部额头同时直冒冷汗,男人痛得说不出话,如果他能说话,应该是破口大骂:这个又是不能碰的!妈的小杂种,最近不能碰的东西变多了!
可见男人不是第一次受这种伤了,不过这次最严重,之前只是小指头脱臼。
男人靠到门边,咬牙忍着疼痛,快速果断地用另外只手把三处脱臼的地方咔咔咔地接了回去。
这复位过程,又让男人再次痛得大口吸气,冷汗打湿衣领。
他坐在门口休息了一下,抬手打圈扭转各处关节,确定不会有后遗症,才站来指着小女孩发狠,“小杂种你行,这次放过你,下次看到你就把你四肢打断,在我回来之前,滚!”
说完,锁上门,拖起包裹严紧的大袋垃圾往外走。
其实不远处就有个大型的公用垃圾箱,但男人不用,他的目的地是终点垃圾场,他要亲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