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面那人却只是静默良久,
在她以为那人不会再回答自己之际,
却见那萧祁抿了抿唇,倏地就此避开了视线,并不望向自己,而只凝眼望着远处窗格,声音几不可闻,缓缓开口道:
“自然是,用了真心……”
可此番,闻得眼前之人这般回答,
那江沐烟却并没有觉着,有半丝想象中的欣喜与安慰来,
反而,在听闻这般回答之后,只觉着心口疼痛之感愈甚,眸中恨意愈浓,
故而,于望着眼前那人良久之后,
她只忍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苦涩万分的笑来,眸中恨意翻涌地,一字字咬牙开口道:
“萧祁,你说你用了真心,可你的真心是否也太易舍弃了些……”
“整整五年的情分,朝夕相伴了整整五年的人,到头来,却不带丝毫犹豫,转瞬便弃之敝履!”
“疼宠时,对之千依百顺、宠之护之,仿佛视若珍宝一般,几乎能将其捧到天上去;”
“可一旦舍弃,便任其跌落尘埃泥泞,任其被欺辱践踏,任其于无尽阴诡炼狱之中痛苦挣扎,都与己无关,就连再多看上一眼,都是不屑……”
说着,她忽地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眸中恨意几乎要张牙舞爪满溢而出,
只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咬牙恨声道,
“且不论这些,萧祁,你如何对我,我都可以无所谓……”
“可我们的孩儿,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可怜他还未曾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便已然失了性命……”
“萧祁!若不是你如此绝情对我!若不是你如此冷硬心肠!若不是你转瞬便将我弃如敝履,任我如何苦苦哀求,都始终不肯再见我,哪怕仅仅一眼!”
“我又何至于会因一时哀恸过度,因一时惊痛太甚,而致难产!我那可怜的孩儿,又何至于会还未出生,便已然胎死腹中!”
“萧祁!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即便你可以推说皇儿的死,是我这个为娘的保不住他!”
“可你呢?你身为他的父皇,身为他的骨肉血亲!到头来,却竟连看他一眼都不肯施舍!”
“萧祁,你摸着你心口,好好问问自己,你的心肠是否也太冷硬了些?你体内流淌的血,是不是也如你一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呵,朕心肠冷硬?”
然而,闻得于此,那萧祁却只是薄唇微勾,忍不住冷笑一声,就此抬眸望来,嘲讽开口道,
“江沐烟,你可莫要忘了,你那好父亲犯的五桩重罪,可无一例外,都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若是朕心肠冷硬,你现如今,还能有这个机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儿?还能冲着朕兴师问罪?”
“江沐烟,你入宫数载,不会不清楚那落罪的宫妃最终是个什么下场吧?”
“若不是朕念着你我之间数年朝夕相伴的情意,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竭力保下你的性命,”
“就凭那江昭临所犯的几桩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大罪,你又如何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宫中?”
“呵,也罢……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不由顿了顿,讽然轻笑一声,
就此,将翻涌情绪悉数敛下,又重新回到那一脸平静漠然的模样,
只继续淡淡开口道,
“现如今,你那好父亲早已谋朝篡位、一手把控整个朝堂,而你也早已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能将我嗜血嚼肉,”
“故而,当下的这般境况里,再多言分辨这些又有何用……”
“呵……既然如今,我这狼狈落魄模样,你也看够了,那便请回罢,可莫要让我这块脏地方脏了你的脚……”
说罢,那萧祁便转过身去,墨眸微敛,不再望向身侧那人,
只满身淡漠冰冷之气,一副俨然送客的模样……
……
然而,恰于此时,
却也不知那江沐烟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于望着眼前之人,呆呆怔然良久,面上似哭似笑,眸中情绪翻涌变幻几番不定之后,
眸中竟是忽地迸发出灼灼光华来,仿佛将死之人,陡然望见了最后一丝希望一般,
一瞬间,那眸中骤然迸发出来的神采,几乎亮的惊人!
她只不顾一切地猛然扑上前去,
一把拽住那萧祁的袖口,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攥到指节发白却仍无所察觉,
只是满眼贪慕地望着眼前之人,带着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癫狂之色,大睁着眼睛,几乎拼尽全力朝着那萧祁连声道:
“陛下,陛下!我便知晓,您心中定是有臣妾的!不然也不会竭力护住臣妾的性命是不是?”
她双目赤红着,如同疯魔,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娴静温雅、一如三月江南氤氲春色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
她却已全然不顾及于此,只是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急声确认着,
“而我们的皇儿,我们皇儿的死,其实也不过只是天意弄人,并不是您的错,您也并不想的对不对?”
“陛下,臣妾,臣妾不恨您,臣妾不恨您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您的错!只要您心里有臣妾便好,我们把一切都忘掉,重新开始,再回到从前那样好不好?”
不得不说,
那萧祁此番倒是怎么样也都未曾料到,这江沐烟竟会骤然这般反应,
故而,眼见那人眸中毫不掩饰、仿佛孤注一掷般的癫狂之色,
于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