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那人,此刻,在眼见我下意识地抬步往前一步的动作后,不禁微不可见地稍稍蹙了蹙眉,抬步往后,
月白色的衣袂轻扬间,
那人已然是几不可察地略略往后退了半步,就此,又重新拉开我俩二人之间的距离,
随即,只语意淡淡,静然立于那端,
带着永远都不曾消散过分毫的清冷而孤绝之意,只声音清寒,似是隔着天涯云端,缓缓开口道:
“殿下,在下似是已说过多次,我名为璃清,尊号也亦是如此,您……”
“可你明明也说过,你名为翌啊!虽然,虽然,貌似仅仅说过那么一次而已,而且声音小的,我还差点没听见……但好歹,也的确是说过不是?”
我不由垂眼低低嘀咕了一声,
而后,察觉这般似是有些不妥,故而,便又忙不迭地重新抬起眼来,重拾气场开口道:
“反正大家不是称你为尊上,就是唤你为璃清,那我唤你为翌又有何不可……再说了,这九重之上,你不是最清冷高寒、不问世事的吗?此番不过一个名字称呼而已,又何必太过在意!”
啧,这人也真是……
每每一见面,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这个,当真是不累呀?
我不由一面暗自腹诽着,一面可谓颇有些愤愤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随即只鼓着眼睛,抿着嘴唇,满是不甘心地又朝前迈了一步,心中难掩气闷地朝其开口分辩道。
……
然而,许是此时此刻的“我”,在闻得此话后,心中太过气闷不平的缘故。
故而,我竟也未曾察觉,
就在我一面鼓着眼睛、抿着嘴唇,满是气闷地朝其开口分辩,一面下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步之际,
眼前那人,一双恍若塞上孤绝寒雪,恍若千仞冰封寒潭,只无甚温度,无甚情绪,仿佛茫茫万丈之际,皆是荒芜寒凉一片的眸中,
此番,于那眸底冰封千里、孤绝森寒的茫茫冰面之下,却似有淡淡丝缕涟漪一掠而过,速度快的不留一丝痕迹……
但不过转瞬,便已然被瞬间隐了下去,
在尚且无人察觉之际,便已,就此消散的无影无踪……
朦胧缥缈间,
那人似是眸色微变,然而,却被极快地敛了下去,而后,只重归一片荒芜寂静、清冷孤寒。
此时此刻,他只清寒静立于此,依旧是那般眸色淡淡,无甚情绪于其中的模样……
然则,我却未曾发觉的是,
此番那人,在眼见我又重新向前迈了一步之际,却竟可谓依旧身形未变,也并未,再往后退上一步半步……
“好了,先不说这个……差点忘了,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未曾回答我呢?哈哈,那个,先前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后知后觉,方才想起自己似是还有求于眼前这人的自己,
此刻,这变脸的工夫可谓极快,不过眨眼刹那间,自己便已然是瞬间换上了一副眉眼弯弯、巧笑嫣然的模样,
而后,只满眼尽是星辰摇曳的憧憬,绞着手指,可谓甚是巴结狗腿地开口道。
“殿下,在下性子孤僻,也不喜与人接触,故而,恐难当此大任……”
此时此刻,那人却可谓并未被我这般眉眼弯弯的狗腿巴结模样打动分毫,他只神色未变,淡淡开口,
字里行间,可谓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拒绝之意。
闻得这般回应,我不禁默默瘪了瘪嘴,抬手抱胸,心中忍不住地暗自腹诽道——
哼,说什么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接触,
那我此番可谓还伸手碰了你的头发,怎不见你一如上次斩断衣袖那般,如此干脆利落地,也将这头发给一刀两断截了去呢?
然而,暗自腹诽归暗自腹诽,
还未待我死缠烂打地,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之际,
却见眼前那人已然是淡淡朝我行了一礼,而后,只声音清寒,冷硬的亦无半丝转圜之地在其中,
可谓字字如冰,甚是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殿下,在下还有事,便先行告辞……”
……
而闻得此般清寒的不带一丝温度于其中的淡淡之声,
却也不知,究竟是我,还是那缥缈幻梦里的她,所内里拥有的情绪在悄然作祟?
此番,在眼见那人身影转身而去,就此隐在朦胧云雾之间,隐在雾霭壁障之后之际,
在身周景象瞬间模糊不明,只余一片混沌虚无之时……
我不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挣扎着往前而去,似是想就此,攥住那人的一丝衣裳尾角。
然则,无论怎样用力地伸出了手去,到头来,最终攥在手心里的,却唯有空空如也的虚无,就连一丝半点,也未能留下……
刹那间,
唯觉内里心口处,似是骤然轰然而开,眼前瞬间朦胧模糊一片,耳际处变得嘈杂混乱,而音渐不可闻……
忽来的混沌浑噩间,我只觉着那仿佛撕心裂肺、噬骨灼心般的剧烈痛楚,
只一瞬间,便如同遮天蔽日、转瞬间覆灭一切的滔天骇人巨浪般,蓦然翻涌而上,只一刹那,便铺天盖地地,瞬间笼罩席卷了自己,
而后,无边无际,仿佛充斥着一切的一切,
无处可躲,
也全然,无处可逃……
……
就恰于此避无可避,仿佛要就此,生生窒息丧命于这般的滔天痛楚里之际,
我却忽然闻得耳际处,先前的混乱嘈杂似是缓缓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