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虽然这萧祁此番临时毁约,可谓不甚厚道,
但好歹,其尚有良心的是,这出宫的软轿还是记得遣人备好了。
而且,许是由于让我代替天陵皇室出城相迎,以彰显天子的恩宠与重视,进而以撑其面子的缘故,
此番出行,那萧祁倒是甚是大方地,派遣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以寸步不离地跟随我身后左右,看起来,这气势阵仗,倒可谓是甚显浩大壮观……
于是乎,就这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由栖梧宫宫门处出发,一路声势浩大地浩浩而去,过宣武门,出宫城,
随即,又一路浩浩荡荡地往城外方向径直而去……
……
由于现如今尚处正月,诸如灵柩骨骸之类不宜入城大肆相迎,以免冲撞贵势龙气,损来年气道运势……
故而由钦天监占卜推算后,便定于今日巳时三刻,于西城门处设坛相迎,随即,再一路护送至忠肃侯府,设幡停灵七日,而后入土为安……
虽说是于清晨时分,便已从栖梧宫前出发,但毕竟这天陵皇城恢宏磅礴,纵横连绵,占地甚广,
故而,待到我们这一行人终是浩浩荡荡地由宫门口出来之际,天色已然是不甚早了。
从宣武门而出,过朱雀街后,
不知为何,却见原本在这个时候早已是喧嚣热闹,熙攘往来不绝的各条主干街道之上,此时此刻,竟可谓是静静悄悄,落针可闻,
一路行来,几乎全无几人往来踪迹……
怎么回事?
端坐于八人齐抬的朱红雕花轿舆之上,透过迷蒙缥缈的层叠轻纱帷幔往外望去,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颇有些不解——
难道近日城中乃是有何变故不成?
怎生到这个时辰了,竟都全然不见几人于路上行走?
虽说前朝帝后在外出行的确是要设障清路,屏蔽一切闲杂人等,以免平民百姓冲撞帝颜。
但自本朝开朝以来,便觉此举可谓甚是骄奢淫逸,劳民伤财,且极易有损民心,故而开朝之初,便早已废此规定。
由此,此番既不是设障清路,又何故出现此般场面呢?
怀揣着此般疑惑,端坐于轿舆之中,一路浩浩荡荡地终是穿过小半个京城,来至西城门处,
眼见着那领头宦官,忽地抬手,示意于此顿足稍许,
随即便手扬拂尘,大步向前,于此明晃晃的青天白日之下,昂首出示其手中正恭谨握着的明黄色精致龙纹令牌,
引得城门上下骤然叩首齐声大呼几声“万岁”之后,
紧接着,只见那城门处的守军将领于跪地磕头后,便忙不迭地迎下城来,朝着那领头宦官点头哈腰几句,随即,便拢着袖子,伴着轿舆,一路恭谨迎送至这西城门外……
却不曾想,于城墙角楼之下,一番明暗变化,终是来至城门外后,
一眼望见眼前的这般场景,我方才恍然惊觉这其中的缘故……
……
纷飞飘扬了一夜的雪花,此刻,终是渐渐地止了……
暗色沉沉的苍穹之下,是那无尽的雪色,只遮天蔽日,连绵不绝……
而这其中,放眼望去,
一半,可谓的确是那晶莹剔透的无暇雪花,只静静然地,铺散一地,唯余满目苍凉雪色。
然而,这另一半,却竟是那连绵蔓延近乎数十里的素缟白幡,由这京都钦阳城的西城门处,就此一路缓缓蔓延而开,一眼望去,竟可谓有些望不尽其远处边际……
寒风烈烈,鼓动那飘扬纷飞的白幡素缟,只就此,一遍遍地,纷飞而起,飘扬而落,
而其下,则是那数不清的身着素白麻衣,腰际别着纯白孝布的百姓们,
只一个个的,神情哀恸,互相搀扶支撑着,于此凛冽寒风之中瑟瑟而立,顺着此番声响动静,朝此城门方向抬眼望来……
于是乎,一瞬间,天地之间,便唯余这满目雪色,
就此,回首万里,
故人长绝,
满目衣冠胜雪……
……
由西城门而出,
蓦然望见此情此景,端坐于轿舆之上的我,不由得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知为何,此刻,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也摸不透的情绪在悄然滋长蔓延……
但不过稍许工夫过后,我便已然平复了心中起伏心绪,就此掩去稍许发酸的眼角,
随即,忽地微抿了抿唇,于轿舆之上缓步而下,立于那纯白素色的雪地之上,
紧接着,只敛袖握腕,一步一步,缓缓由此浩大恢宏仪仗之中肃然走出,只就此,静然立于仪仗最前……
而眼见着这仪仗之中的宦官宫侍,以及随行将领侍卫们,在望见我此番骤然动作,都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
我却是倏地抬眼,望向眼前那连绵不绝,近乎无边无际,于此萧瑟寒风之中相互搀扶,瑟瑟发抖,却可谓依旧是坚定而立的茫茫素色人群,
而后,
蓦地提裙,
屈膝,
朝着眼前这些成千上万,数不清的眉带寒霜,嘴唇青紫,瑟瑟发抖的众位百姓们,就此,缓缓叩首而下,
随即,于此一片静谧惊骇之中,唯闻见我神色不变,只一字一句,缓缓清晰道:
“我苏慕,在此,谢过各位……”
……
“娘娘!”
“小姐!”
“皇后娘娘!”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一番静谧后,则是一片惊骇慌乱,
然而,还未待这些百